杜建国回来的消息,不仅让杜大强和那些正准备去民兵队讨说法的村里人错愕不已。
就连在家中焦头烂额、忙着给各路能扯上关系的领导打电话的岳父刘福,也满脸难以置信。
杜建国浑身疲倦,八成是真感冒了。
他就拿起瓢舀了一大口凉水咕嘟咕嘟灌下去,随即裹紧一床被子缩在炕头。
见一家人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道:“大过年的,我又不是死在外面了,你们这一个个都什么眼神?”
“爹!”团团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小身子扑到杜建国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两天家里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她一个小孩子吓得手足无措。
“杜建国,你咋就这么突然回来了?”
刘福语气满是吃惊。
“我还帮你去问了我那些老同学,可一提到民兵队,人家聊两句就急着挂电话,压根不愿掺和。照理说,你没这么快能被放出来才是啊。”
杜建国先把团团轻轻放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团团乖,爹正发打冷子呢,估摸着是染上风寒了,你离爹远点儿,别传染给你。”
安顿好闺女,他才转头回应老丈人的话:“是一位大领导帮着出了面。这您不该不知道啊?我让秀云给大领导打过电话的。”
“你说的这大领导,到底是啥级别的?咋还比我那些同学都厉害?”
刘福满脸不信。
他实在没法相信杜建国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我那同学里有一位在乡里坐办公室,连他都说不上话,你这位大领导到底啥来头?莫非是乡长那个级别的?”
杜大强一听这话,心里直犯嘀咕。
自家儿子啥时候认识这等人物了?
“乡长?”
杜建国心里暗自无奈,那位大领导的级别,怕是要比乡长再高上三四个层次。
不得不说,岳父虽是老书生,思想却实在顽固。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爹,您往大了猜猜,比乡长还大不少呢。”
刘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悦道:“我看你小子是在吹牛吧?”
杜建国一个猎户,能认识什么高大上的人物?
刘福是断然不信的。
他在县城住了多年,教书育人培养出不少门生,也只敢跟乡一级的某些干部攀点浅淡关系,大多时候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自己也清楚彼此不是一个层次。
在刘福眼里,乡长几乎就是天一般的存在,杜建国却说认识比乡长还大的领导,这怎么可能?
纯属胡咧咧!
他告诫道:“你别是赌博时认识的什么狐朋狗友,找得歪门邪道关系吧?我可告诉你小子,你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路,赚的是干净钱。你要是再跟以前那群混混扯上关系,往后谁都救不了你!”
“行了爹!”
刘秀云上前护在杜建国身边,皱着眉数落刘福。
“建国刚回来,您干嘛像审犯人似的审问他?他又没做错啥!说到底,还不是我二叔回来这一趟,给他揽上的篓子?您要是有气,该找民兵队说去,别冲着建国撒!”
这话顿时把刘福说得哑口无言。
换在往常,亲闺女这般数落爹,他多半要呵斥几句。
可今儿这事,他是真没理反驳。
杜建国被抓进民兵队,本就全因老二而起。
那民兵队领头的,不仅羞辱杜建国,还言语上占闺女的便宜,建国出手打人,也是为了家里人。
刘福自知理亏,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刘秀云转身从暖壶里倒了杯热水,递到杜建国手里:“你咋一回来就蒙着被子?在民兵队这两天是不是出啥事了?”
还是自家媳妇疼人啊。
杜建国捧着温热的茶缸子,心里暖烘烘的。
满屋子人里,也就媳妇注意到了他裹被子。
他把自己帮那位大领导抓大鳜鱼、大晚上跳进河里折腾了一遭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众人讲了一遍。
不过,他没提招待的贵宾是外国友人的事。
听到杜建国大冬天夜里跳河抓鱼,刘秀云一阵后怕,当即动了火,红着眼怒斥道:“一条鱼难不成还比人命金贵?这也就是你运气好活着回来了,你要是出个好歹回不来,我们娘俩连收尸的地方都没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