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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十馀日的长途跋涉,辛毗与羊耽这对翁婿,在一百骑兵的护卫下终于抵达了秦州的州治祁山城。
离祁山城还有数里之地,辛毗叫停了马车和随车护卫的骑兵们,与羊耽二人走下车来,站在官道边上看着山谷中的田野和滔滔流淌的西汉水。
「大人,还有数里就要到祁山城了,为何要在此处停下?」
辛毗说道:「太和三年曹文烈亡故后,陛下命我持节巡抚关西,先至陈仓大将军处,再至上邽丶祁山丶沓中丶武都丶汉中……」
「路上老夫一直在想,每次来关中都是要处理这些丧讯,关西诸将会不会都不愿意见老夫的面了?」
这是羊耽与自己岳父相处最多的一段时间,他也渐渐对辛毗心思的理解多了些。
对于羊耽这种青壮之人,所谓处理丧事不过是遵照朝廷的命令,如同一则普通的差事一般,例行公事罢了。
但对于辛毗这种上了年纪的年迈尊长,每一次处理这种事情,都仿佛在与自己的壮年和那些旧的岁月告别。而二十馀日的漫长行程,将这种思考和心绪持续不断地拉长,更显出几分残酷来。
羊耽小心扶住了辛毗的手臂:「大人多虑了,太和三年大人来此之时,尚为一侍中。如今四年过后,太和七年,大人已经入阁为仆射,还能有何憾事呢?城内诸公应已等了大人多日了,还请快快进城吧。」
辛毗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随后在羊耽的搀扶下又重新上了马车。
祁山城作为秦州一州的州治,过去四丶五年间,虽然称不上繁华,但在如今的秦州已能称得上人烟最密之地了。西汉水灌溉了河谷两岸的成片田地,数万羌人在此屯田,离此不远的卤城又出产食盐,这一物资又从此处流向了秦州各地。
身为阁臣丶尚书左仆射丶天子使者,众人对辛毗的迎接不可谓不隆重。亲自拜谒了张合的灵柩之后,参军羊耽得了车骑将军卫臻和辛毗的一致许可,准备明日一早便动身,将张合棺椁移回洛阳。
对于朝廷重臣和高级官员来说,丧礼也是一种难得的谈事与交际的场合。
礼节过后,辛毗应了卫臻的邀请,从灵堂中缓步走出,往祁山堡的高处前去。捕虏将军陈凭丶参军羊耽二人也跟在身后。
春日是陇右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几人登临祁山堡的城墙边上,俯瞰外围的整个祁山城和滔滔流淌的西汉水。此处已经建起了一个亭子,亭子的最中树立了一个石碑,太和二年张合在皇帝引导之下作的那一首诗,就刻在了石碑之上。
卫臻从容说道:「佐治兄,陛下命你从寿春远来至此,对张儁乂的身后事可有分派?有无追封或者谥号?」
「还没。」辛毗摇头说道:「陛下当时说得紧急,只让我从寿春尽快出发,并未说这两件事,反倒吩咐了许多紧要军情。」
卫臻似乎并不惊讶:「那便是等回到洛阳后再论了?」
「或许是。」辛毗道:「太和一朝还没有追赐的先例,想必中枢也是因此谨慎了些。」
「嗯,应是如此。」卫臻长叹一声,看着远方的西汉水,目光久久没能移动:「既然如此,关西诸将的分派又是如何定的?」
「公振想如何定?」辛毗反问。
卫臻从容应道:「我只听中枢分说。」
辛毗也不拖延了:「陛下想让陆伯言从沓中到祁山来,继张儁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