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文去河边挑水时就在想，叨叨了这么多年要学骑马，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真的开始学。

难道李秀云是有其他想法，还是阿斯有其他想法。

李秀云这个神经大条的估计没有，可阿斯毕竟大他们好几岁，总不能也是什么都不懂吧。

思来想去，翻来翻去，挑水的时候还往自己身上溅出来一些。

他刚把水倒进缸里，就听见院外传来李秀云雀跃的声音，像一阵欢快的风刮了进来。

“呈文！呈文！我回来啦！”

李秀云脸蛋红扑扑的，额发被汗黏在额角，眼睛里像是落进了星星，闪闪发光，“我的天爷！骑马太有意思了！跟你在地上走完全不是一回事！”

呈文闷闷地“嗯”了一声，拿起瓢准备继续去挑水，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可李秀云正处在极度兴奋中，哪里察觉得到他的异样，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是不知道！坐在马背上，看什么都变矮了。风呼呼地从耳边过去，感觉自己像在飞一样，一开始我可害怕了，死死抓着缰绳都有点发抖，后来阿斯大哥让我放松，跟着马的节奏晃，后来真的就不怕了！”

她模仿着骑马的动作，身子一颠一颠地，笑声清脆。

然而，她每喊一声阿斯大哥，都让呈文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又加深了一层。

“哦，学会了就好。”

呈文干巴巴地回应，视线落在空水桶上，就是不看她。

李秀云完全没在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语气充满了赞叹和亲昵。

“还有啊，阿斯大哥那匹马，叫小枣，它跟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只枣红色的小马，性子很温顺，皮毛跟缎子似的，又滑又亮。我摸它，它还回头蹭我的手呢！”

“你要是去了，肯定也能学会的，阿斯大哥很跟我聊起你来，说你是不是不爱这样激烈的运动。你不去真是可惜。”

他背对着她，肩膀微微绷紧，“你阿斯大哥这么好，那你明天接着去找他玩就是了，跟我在这儿说这么多干嘛。”

李秀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很懵，脸上的笑容僵住。

“呈文，你咋了，我就是想跟你说说骑马多有意思。”

“我没兴趣听。”

呈文打断她，依旧不回头，语气硬邦邦的，“不就是骑个马吗？有什么新鲜的，会骑马的人多了。”

“你……”

李秀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心里又委屈又不解。

“呈文，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我哪儿惹着你了？我学会骑马了你不高兴吗？”

呈文避开她的目光，盯着地上的水缸，闷声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爱学什么学什么，跟谁学跟谁学，不用跟我汇报。”

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彻底点燃了李秀云的脾气。

她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受不了这种拐弯抹角的别扭。

“呈文！你把话说清楚！我高高兴兴回来跟你分享，你摆这副臭脸给谁看呢？”

她也来了火气，声音拔高了些，“我跟阿斯大哥学骑马怎么了？他人好，小枣也好，教我耐心，我夸他两句有错吗？”

“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我行了吧。”

呈文抬起头，脸上带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和挫败。

“人家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还会教人骑马！我就是一个只会闷头挑水连话都不会说的闷葫芦，你去找他玩啊！”

这话里的酸味几乎能溢出来，连旁边路过准备去上工的王二旦都忍不住侧目，咧着嘴偷笑了一下。

李秀云再神经大条，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股被误解的委屈和怒火涌上心头。

“呈文，你犯什么病，我又没说不跟你一起学骑马，你自己说不去的。”

“再说了，我学会了还能帮你干活呢！以后去远点的地方打猪草、捡柴火，我骑马去，不是更快？总比你吭哧吭哧用两条腿强！”

她本是想证明自己学骑马是有用的，并非只顾着玩。

可这话听在正别扭的呈文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声音也拔高了。

“是，我腿脚慢我没用，比不上你的马，更比不上会养马会骑马的人，你以后就指着马过日子呗，让马给你变出来不就得了。”

“你！”

李秀云被他胡搅蛮缠气得眼圈都红了，口不择言起来，“呈文你讲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