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卜子里静悄悄的。
玉侬和李秀云心里都有些忐忑,从天黑等到天黑。
嘎吱嘎吱。
屋外有些声响,李秀云立刻站起身去看,推着独轮车的李栓正和呈文出现在视野里。
由远及近。
她掀开了帘子冲了出去。
寒风呼啸而过,一家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赵蛮寻着声音望过去,眯着眼睛笑起来。
等人跑过来,离得近了才开始念叨。
“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妈,我想你了。”
李秀云不管她,俯身靠近独轮车,从厚重的被子外拥抱赵蛮。
呈文看着,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母女二人之间,确实温馨。
“好了,外头冷,咱们回家。”
李栓正等母女二人温存片刻后,才开始催促。
赵蛮被抱着放到炕上裹好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从回来后虽然退了烧,身上依然疲乏无力,只有每天太阳最大的时候在家门口晒一小会儿太阳,也只有那么一会儿,时间长了发冷发寒,撑不住。
李栓正拾了些干草回来引火,正好碰上她回地卜子。
“当家的,我问你件事。”
李栓正放下干草,拍拍身上的灰,跟着她进了屋。
“秀云不在,你坦白告诉我,去看病吃药的钱,到底谁出的,是不是问阿斯借的?我说了...”
李栓正打断她,“是问他借的,我们又不是不还,任命难道还没有人情重要?”
赵蛮仍旧垮着脸。
“你知不知道秀云和他之间的气氛不对,问他借钱我们就矮了一截,到时候秀云另嫁,夫妇俩生生低人一等。”
“你这是哪里话。”
李栓正无奈,对于她说出来的话,属实无奈。
“孩子的感情,我不想插手,我们就这一个女儿,难道你不想她过得开心幸福?”
“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边!”
赵蛮抿抿唇,干涩的唇瓣因为大喊而轻轻颤着。
李栓正倒了热水给她,叹了口气。
“你要是怕没人照顾你,我不是还在吗?不要担心,也不要为难女儿好不好?”
赵蛮盯着热水,轻声道,“我没有要为难秀云,可农牧生活到底有差别,周清莲夫妻说是团结户,听着是好听,可两个人到底还是差了些东西。”
李栓正沉默,赵蛮说得不无道理。
“算了,再说吧。”
-
李秀云和呈文被玉侬嘱咐着,来看河对岸的老人。
阿斯也牵了马跟着。
从前托了人家的福分过了河,答应来看,却一直拖。
等想起来时,原来已经拖这么些年了。
冰冻的黄河,在天地之间反射出阳光的白,有些刺眼。
河因为水的流动,气温下降而冻成的冰面,凹凸不平,总要注意脚下。
没有建筑物挡着,风肆无忌惮往人身上撞。
吹过一阵,嘴都张不开的麻木。
李秀云的因为冰面路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下意识的双手挥舞着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阿斯恰好关注着李秀云这头,伸出手将人扶住。
“小心,你抓着我的袍子,我在前头给你带路,这样互相有个照应。”
李秀云心有余悸,应了下来,抓着阿斯腰间袍子的一角跟上。
阿斯在行路时回过头看了一眼,笑着,“你把头缩进去,躲我背后,闭上眼睛,抓牢了我的袍子不用看路。”
李秀云被吹得脑袋发麻,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点了头躲在他身后。
阿斯牵着马,护着李秀云高高大大的个子,刚好能挡下许多刺人的沙土。
呈文走在最前头,迎面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只能转过身背对,倒退着行走。
看着李秀云手扶在阿斯腰间,脑袋缩在他背后。
他们靠得那样近,李秀云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了阿斯的影子里。
亲昵又登对。
一股混合着冰碴的冷风猛地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咳嗽起来,嗓子像是被小刀割了一样疼。
“呈文你没事吧。”
阿斯和李秀云都朝着他这头看着。
呈文摆摆手,刚想说没事,一个重心不稳,随即跌倒在地。
“呈文!”
“呈文!”
李秀云和阿斯的声音隔着风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