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骞急忙跟了上去,只见苏轼拎着酒和肉,走到汴河边的一棵杨柳树下,
随地盘腿一坐。
二人正面着静静流淌的汴河,听着河边草丛里的虫鸣,皎洁的月色投射在大地上,衬映出两道孤独的身影。
此时此景,果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来,子安,与老夫痛饮!」苏轼哈哈笑道。
拎起酒坛大灌一口,又将酒坛递给赵孝骞。
赵孝骞难得不嫌弃人,接过酒坛也灌了一口。
「好酒!」赵孝骞脱口赞道。
如此豪迈且有诗意的地方,就算酒再差,按规矩也要赞一声好酒的。
「一点也不好,这酒带了酸味,定是掌柜的往里掺了水,」苏轼幽幽地道:「我顶你个肺,呢个奸商———」
「子安勿怪,老夫贬谪岭南惠州多年,当地口音已难改了。'
赵孝骞:「.
今晚无语好几次了,大哥你要不要这麽反差?
你是诗人耶,而且是豪放派诗人,这个时候不吟诵几句经典词作,让今晚的饮酒成为一段千古佳话,反而嫌弃酒里掺了水·—
「子瞻先生今晚心情不佳?」赵孝骞问道。
早在王府门口他就看出来了,苏轼今夜疯疯癫癫的举动,说是醉酒也罢,说是心情不好的宣泄也罢,这也是赵孝骞能忍他到现在的原因,换了别人在他面前疯疯癫癫,下场都不敢想。
苏轼扭头看着他,咧嘴一笑:「子安看出来了?」
赵孝骞叹道:「子先生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你这样的人,心情一辈子都很难好起来。」
苏轼大笑:「果然是知己,交到你这位忘年朋友,老夫之幸也!『
随即苏轼突然道:「子安,老夫死期是否至矣?」
赵孝骞大吃一惊:「子瞻先生何出此言?」
苏轼自嘲地一笑:「朝廷召老夫回京,这些日子老夫呼朋唤友,与旧党官员频频饮宴聚会,席间痛骂当政,针砭时弊,章怀焉能容我?」
「子瞻先生既然知道,为何还——.」
「为何还要与旧党官员来往,为何还要痛骂当政?」苏轼笑了,随即苦涩一叹,眼神里已失去了光芒:「因为老夫累了。」
「熙宁四年,老夫上疏谏议新法弊病,王安石愤而指斥,老夫自请出京,直至今日,已有二十馀年矣。」
「这二十馀年里,老夫不断被贬谪,后来身陷乌台诗案,元佑元年,朝廷重新起复司马光,废新而复旧,老夫被召还回京,任中书舍人,知制诰。」
「老夫天真地以为朝廷废除了新法,天下终于安定,然而再看看旧党所为,
为了打击新党不择手段,官员更是贪腐成风,鱼肉百姓,新党旧党,却如一丘之貉,朝堂仍旧乌烟瘴气。」
「老夫愤而上疏,遂被旧党打压,呵!新党容不下我,旧党也容不下我,我这一生确是不合时宜,于是只能再次请调出京,接下来便是无休无止的被贬谪,
地方越贬越偏远,日子越过越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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