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陡然撕裂苍穹，紫金色的雷霆如怒龙般在铅灰色的云层里翻卷，狠狠砸向远处的山峦，溅起漫天烟尘。

　　牧清寒僵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视线被眼前那一片排列整齐的墓碑牢牢锁住。

　　墓碑上的字迹在模糊的泪光中扭曲、重叠，最终化作一片刺目的白。

　　心脏收缩，密密麻麻的痛楚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涩意。

　　滚烫的泪水砸在掌心，烫得他指尖发麻。

　　天空像是被墨汁泼染，不过瞬息之间，原本还算明亮的天光便被厚重的乌云彻底吞噬。

　　压抑的死寂笼罩着整片墓园，唯有风声呜咽，像是在为墓中魂灵低吟浅唱。

　　“嘀嗒…”

　　先是零星的雨珠砸在墓碑顶端，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如断了线的珠帘般倾泻而下。

　　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牧清寒的衣袍，顺着发丝滑落，混着泪水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金色的血丝，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泛起丝丝涟漪。

　　不远处的牧也浑身一僵，目光死死锁定在身后的蓝色身影上，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那是一道身着蓝衣的女子，身姿高挑挺拔。

　　长发如瀑般垂落腰际，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即便隔着雨幕，也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冷冽，仿佛连漫天风雨都在她的气场下变得温顺了几分。

　　涂山雅雅！

　　当今世间公认的最强者，那是一种断层式的强大，足以让世间万灵都俯首的存在！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座偏僻的墓园，埋葬的不过是牧氏一族的先祖，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踏足这里。

　　一个尘封多年的传闻突然在牧也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传闻中…

　　老祖宗曾与涂山一个狐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纠葛。

　　只是年代久远，早已沦为族中长辈茶余饭后的闲谈，无人当真。

　　可眼前这一幕，难不成…

　　那个传闻，是真的？！

　　那个狐妖是…

　　涂山雅雅？！

　　雨幕中，涂山雅雅站在原地，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跪地的身影，瞳孔剧烈震颤。

　　周身的寒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将落下的雨水冻结成细小的冰粒，簌簌落在肩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男人，那个活在世人记忆里、被世人传颂的传奇，那个一人一剑守护万族的身影，那个让她牵挂了千年、魂牵梦绕的人…

　　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袭白衣、腰佩长剑，立于云端之上顶天立地的模样。

　　不再有那种睥睨天下、震慑四方的极致威压。

　　他手中没有了那柄斩断过苍穹、劈开过混沌的利剑，只是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着身子跪在墓前，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

　　可即便他褪去了所有光环，卸下了满身锋芒，变得如此脆弱不堪，涂山雅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他，是清寒。

　　是那个即便刚刚经历大战，也会温柔地为受伤的凡人包扎伤口，重情重义到愿意为了守护旁人不惜以身犯险的清寒。

　　是那个在她懵懂无知时，笑着揉她头发，承诺会护她一世周全的清寒。

　　是她跨越数百年时光，耗尽心力追寻，刻入骨髓、融入魂魄的挚爱——牧清寒！

　　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浇不灭她心中翻涌的情绪。

　　那双眼眸中，寒冰悄然碎裂，涌出滚烫的水汽，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