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离席,借星盘反光探测廊柱机关,果然发现一条隐秘通道直通地底。顺着阶梯下行,眼前景象令她窒息:一间巨大石室内,排列着数十口青铜鼎,鼎下燃着幽蓝火焰,鼎中翻滚着粘稠液体,漂浮着残缺肢体与眼球。墙壁上镶嵌着水晶管道,将某种淡金色气体输送至楼上水阁??正是舞者脚下被抽取的“灵气”。
而在最中央的鼎旁,坐着一位白发老道,手持玉杵搅拌鼎中物,口中念念有词:“九九归真,万寿无疆……今日采得八阴之气,再炼三十六日,陛下便可服下‘太乙还魂膏’!”
阿禾屏住呼吸,悄悄取出藏在发簪中的微型陶片,用特制药水写下所见,塞入袖中机关。就在此时,地面忽然震动,警铃大作!原来聋哑青年在上方试图拍摄名录时触动机关,被守卫擒获。
老道闻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来。阿
禾转身欲逃,却被从天花板降下的铁网罩住。杨元度亲自走下阶梯,冷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敦煌来的‘言壁之虫’。你说百姓不该沉默,可你听过蝼蚁尖叫吗?”
她不答,只是将手中的星盘猛地砸向水晶管道。一声脆响,金色气体泄漏,瞬间弥漫全室。老道惊恐大叫:“快跑!这是未纯化的‘魂瘴’,吸入者会疯!”
混乱中,阿禾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踢碎铁网一角,夺路而逃。身后传来凄厉哀嚎,有人疯狂抓挠自己皮肤,有人跪地啃食同伴血肉。她冲出地道,在院墙边与猎户会合,带着昏迷的聋哑青年翻墙而出。
三日后,她们回到敦煌。虽然未能带回完整名录,但陶片上的记录足以震惊天下。更关键的是,那晚泄露的“魂瘴”让多名权贵精神失常,其中一人竟是北魏太子近臣,他在疯癫中不断嘶吼:“我不是杀人犯……我只是执行命令……皇帝也要吃长生药啊!”
舆论再度沸腾。
《敦煌快报》连续七日刊发《恒农血祭录》,配图虽为摹本,却已触目惊心。南朝、吐蕃、萨珊纷纷遣使质问,要求彻查“以人为药”之罪。就连北魏民间也开始流传童谣:“金鼎烧,骨成膏,贵人吃了变野猫。”
一个月后,朝廷迫于压力宣布废除“西域神选制”,并下令清查全国寺院地下设施。首批查封的三十座寺庙中,竟有十一座设有类似恒农的“炼魂鼎房”。
而阿禾并未停歇。她召集迦陵、沈昭容、乌仁娜等人,在书院密室召开新一轮会议。
“我们错了。”她看着地图上密布的红点,“我们一直以为‘玄鹞’是个组织,其实它是一种制度??一套以宗教为皮、法律为饰、权力为骨的人口榨取机器。只要这套机器还在运转,就算杀了十个玄鹞,也会冒出一百个‘灰鹞’‘赤鹞’。”
沈昭容沉声道:“那就摧毁机器本身。我已联络南朝刑部,提议缔结《丝路人权共保盟约》,规定任何涉及跨国人口贩卖的案件,皆由共审庭主导调查,不受国界限制。”
乌仁娜补充:“我在龟兹重建的护声队已发展至三百人,涵盖僧侣、商妇、戍卒。我们正在编纂《沉默者名录》,记录每一个被迫消失的名字,并通过骆驼驿站传遍西域。”
启明则展示了一张新设计的“陶片密码系统”:每片证词都经过加密,唯有集齐五地代表共同解锁,方可读取全文。此举既防篡改,也防单一节点被毁。
最后,阿禾取出那只装满骨灰与遗发的陶罐,轻轻放在桌中央。
“从今天起,‘追鹞行动’升级为‘百灯计划’。我们要在每一座曾发生劫掠的城镇,点亮一盏由幸存者头发制成的灯。灯下设小学,教孩子识字、读碑、写自己的名字。我们要让光,长成森林。”
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