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向那挺重机枪,眼神充满了沉甸甸的觉悟。
“原来,不是我不会那么做,只是我从前,未曾被真正逼到那个份上罢了。”
听完楚天青这番话,李世民沉默半晌,随即忽然轻笑一声
“天青,这种事儿,跟性善性恶没什么关系。”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楚天青。
“人之初,最终要的是活下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所谓的人性善恶,都是存活之后衍生出来的东西。”
晚风吹动他的袍袖,这位大唐皇帝的声音平静却笃定。
“朕以为,人性如水,本无定性。
放在什么样的容器里,便成什么形状。
太平年月,道德礼法就是容器,乱世之中,生存本能就是容器。”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说他们恶吗?不尽然。”
“仓廪实而知礼节,一切的道德都是在吃饱穿暖之后,你让突厥人去种田,他们种不了,草原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不抢掠,冬天就要饿死冻死,他们一年到头放牧劫掠,什么时候有空学礼义廉耻,学诗书典籍,学精工细作,学筑城安居?”
李世民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透彻。
“他们没有机会学,也无法学。
不是他们天生愚昧凶残,而是他们所处的天地,所承的宿命,逼得他们只能如此。
就如同被扔进狼群的羔羊,若不学着龇出獠牙,便只能被撕碎吞食。”
他抬手,指向北方。
“所以,天青,我们与他们,并非简单的善恶对立,更是生存方式、是文明根基的碰撞。
我们讲仁义礼智信,是因为我们有这片肥沃的土地,有春耕秋收的循环,有筑城聚居的安稳,这才孕育得出璀璨的文明,才讲得起道德文章。”
“而他们,在马背上颠沛,与风雪严寒搏命,他们的道德,就是活下去,让部落延续下去。
劫掠,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放牧’。”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理解他们的处境,不代表就要容忍他们的劫掠!
更不代表我大唐子民就该引颈就戮!”
“他们为生存而战,我大唐将士,亦是为守护家园、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文明成果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