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祀与戎’。
戎者,兵凶战危,更需依礼而行!
老夫听闻,军中近日推行所谓‘优化流程’、‘定量配给’,竟将尊卑将士等同于流民匠户,以数目字管理,此乃舍本逐末,败坏纲常!
更有人欲以奇技淫巧之物(他目光扫过王审知)用于战阵,似那独轮车,虽有微效,然终非正道!
临战之际,当激之以忠义,励之以爵赏,岂能拘泥于锱铢算计、器物流通?如此下去,恐寒了将士之心,失了征伐之体统!
望将军明察,战前整肃风气,以古礼古法为重,方能凝聚军心,克敌制胜!”
他一番话引经据典,掷地有声,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王审知推行的那套量化管理方法和新技术应用,将其上升到了“礼法”
、“体统”
的高度。
帐内一些本就对新技术新方法感到不适或利益受损的将领,脸上露出了赞同或思索的神色。
那几个文吏也纷纷附和,表示军中文书账目如今过于繁琐,强调数字,失了仁恕之道。
王潮的脸色沉了下来。
大战在即,最忌内部纷扰。
郑珏选择在这个时机难,可谓刁钻。
王审知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他知道郑珏这几日暗中串联,必有动作,却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在总攻前试图用“礼法”
来否定他的工作,动摇兄长的决心。
就在王潮准备开口呵斥郑珏扰乱军心之时,王审知却上前一步,抢先行礼,语气平静无波:“郑先生所言,句句引据经典,深谙古礼,弟受益匪浅。”
他先肯定对方,让郑珏和众人都是一愣。
“然,”
王审知话锋一转,依旧谦逊温和,“弟窃以为,古圣先贤制礼作乐,定章立制,其核心无非是为了‘安邦定国,利民惠民’。
昔日孙子练兵,亦重‘分数’、‘形名’,此莫非不是数目字管理?诸葛亮制木牛流马,节省民力,以供军资,此莫非不是器物流通?皆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标。”
他不直接反驳郑珏的“礼”
,而是用更高层面的“目标”
和更古老的先贤实例来化解。
“如今我军困于城下,粮草不继,士卒疲惫。”
王审知看向王潮和众将,声音清晰起来,“若无一清晰账目,何以知粮草还能支撑几日?何以公平分配,避免饿殍遍地、军心涣散?若无改良器械,何以节省人力,让更多士卒养精蓄锐,而非浪费在搬运途中?若无昨夜佯攻疲敌,何以知北城墙低矮陈旧、守军调度迟缓,为我军今日总攻指明重点?”
他每问一句,帐内便安静一分。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问题。
王潮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郑先生忧心军心体统,乃老成谋国之言。”
王审知再次对郑珏拱手,姿态放得极低,“然弟以为,最大的体统,乃是让我军将士吃饱饭、少伤亡、打胜仗!
最大的礼法,乃是早日攻克南剑州,平定乱局,使百姓安居,重现太平!
凡有益于此目标者,无论古法新策,皆可为我所用;凡无益甚至有害者,无论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皆需慎重。
此乃弟一点浅见,还请郑先生与诸位将军斧正。”
他没有提高声调,没有引经据典去辩论,而是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紧扣当前最现实的生存和胜利问题,将郑珏那套空泛的“礼法”
质疑化解于无形。
帐内一片寂静。
许多将领下意识地点头。
是啊,什么礼法体统,能比让弟兄们吃饱饭、少死人、打赢仗更重要?王审知那套“数目字管理”
和“奇技淫巧”
,或许听起来不那么高雅,但确实解决了实际问题啊!
李百夫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就是!
没王参军那独轮车,老子手下弟兄运柴火得累趴下一半!
没定量配给,早他妈为抢粮食打起来了!”
张渠也粗声道:“昨夜佯攻可是大帅您亲自下的令!
效果如何,大伙都看到了!
北墙那段,今天老子第一个带人上!”
王潮看着帐内将领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郑珏:“郑先生,你的忠心,本帅知晓。
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明远所为,皆是为了我军生存与胜利,成效显着,众将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