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知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兄弟二人就在这密闭的军帐中,仔细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王潮凭借其多年的军中威望和人脉,列出了一份包含十余名中下层军官的名单,这些人或是他的心腹旧部,或是深受王绪打压、心怀怨愤之人,皆有实权且可信。
王审知则负责策划具体的联络方式和行动步骤。
他充分利用了之前建立的“后勤优化体系”
和“防疫网络”
作为掩护。
“让赵革师傅以赶制攻城器械,需要大量木材和铁料为名,派他信任的工匠学徒,持特殊令牌,频繁出入各营工坊和仓库。”
王审知指着地图上的几点,“这些地方,正好是名单上几位军官的防区或负责范围。
联络指令,就藏在木材的规格要求或铁料的配送单里,用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书写。”
“让李尤负责的‘防疫巡查队’,扩大巡查范围,尤其是夜间。
名单上的军官,其驻地或必经之路,会被列为‘重点防疫区域’,需要频繁‘消毒查访’。
李尤可借此亲自或派绝对心腹,与他们接触,传达最终指令。”
“让张渠,以选拔‘攻城先登死士’为名,在各营暗中物色勇悍且对王绪不满的士卒,单独编成一队,集中安置,许以重赏,作为行动时的尖刀力量!”
一条条看似平常的指令,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通过早已建立起来的、不被王绪注意的渠道,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
王审知甚至没有忘记那些文官体系。
“郑珏不是想要主持祭祀吗?”
他冷笑一声,“就让阿福去告诉他,攻城在即,需祭旗祷天,请他全力筹备,要求全体文武官员皆需到场。
日期,就定在我们预定动手的那天傍晚!
如此,便可将所有官员,尤其是王绪身边的文官谋士,暂时集中控制在一个地方,方便我们行动。”
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兵变网络,就在王绪的眼皮底下,借着“备战飞猿隘”
这层最好的外衣,紧张而隐秘地铺开。
然而,风险无处不在。
名单上的一位哨卡队正,在收到藏于木材配送单中的密令后,过于紧张,检查过往行商时举止异常,险些被王绪的巡逻队看出破绽。
一位对王绪不满的辎重官,在听闻计划后,既兴奋又恐惧,深夜独自饮酒,差点酒后失言,幸被同帐的心腹及时制止。
王审知本人,也数次遭遇“意外”
。
一次是前往工匠营途中,坐骑突然受惊,险些将他摔下悬崖;一次是夜间巡营,差点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击中。
虽都侥幸躲过,但无疑表明,王绪的监视和杀意从未停止,甚至可能也察觉到了某些蛛丝马迹。
压力巨大,如履薄冰。
王审知几乎夜不能寐,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他不断复盘每一个环节,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行动前夜,暴雨倾盆。
巨大的雨声和昏暗的天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王审知秘密召见了李尤和张渠。
“李尤,明日酉时三刻,防疫巡查队需‘准时’控制西门和北门哨卡,信号是三盏绿色灯笼。
能否做到?”
王审知目光如炬。
“参军放心!
西门队正乃我过命之交,北门哨长其弟死于王绪苛责,早已心生异志。
必能成功!”
李尤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张渠,你挑选的死士,要化整为零,于明日申时后,分批潜入帅府周边区域埋伏。
见到帅府内火光冲天为号,立刻攻打正门,制造混乱,接应我军主力入府!
这是最危险的任务,九死一生,你……”
“参军!”
张渠梗着脖子,眼睛瞪得通红,“俺老张和弟兄们早就受够那鸟气了!
能跟着参军和将军干大事,死了也值!
保证把王绪那龟孙的卵蛋吓出来!”
王审知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走二人,王审知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暴雨肆虐的漆黑世界。
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成功,则海阔天空;失败,则万丈深渊。
他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个易拉罐做的滤水器,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