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着黄的纸页,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
坚持了一生的信念被动摇,这比任何政治上的失败都更让他感到绝望。
与此同时,城西隔离区内的气氛,却与郑珏府邸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审知与陈褚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骚动,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忙碌。
秩序已然建立,虽然依旧能听到病患的呻吟,但那种初期的恐慌和混乱已基本消失。
士兵们严格把守区域,医官和学徒们有条不紊地巡查、施药、记录,一些病情好转的轻症患者甚至开始帮忙做一些分食物、打扫卫生的简单工作。
“大人,陈长史!”
负责此区域的老医官见到他们,连忙迎上来,虽然戴着面巾,但眼中透着光,“好消息!
今日新增病患仅八人,是疫情生以来的最低值!
死亡人数也连续三日下降!
用了新方剂和那‘酒精’消毒的重症病患,又有两人高热退去,脉象平稳了许多!”
王审知仔细查看了最新的数据记录,那向下的曲线虽然缓慢,却坚定无疑。
他又亲自去看望了那几位病情好转的病患,虽然他们还十分虚弱,但眼神中已有了求生意志。
“辛苦了。”
王审知对老医官和周围的众人说道,“是你们,用双手和汗水,证明了我们道路的正确。
福建,会记住你们今日的功绩。”
没有激昂的演说,只是朴实无华的肯定,却让所有听到的人感到一股暖流和巨大的鼓舞。
陈褚在一旁低声道:“大人,看来最危险的时刻,确实正在过去。
我们的方法,经受住了考验。”
王审知点点头,目光投向隔离区外逐渐恢复生机的泉州城街巷:“是啊,度过了。
但代价同样惨重。”
他想起了那些没能救回来的生命,想起了为此付出健康甚至生命的医者和士兵。
“元亮,疫情之后,有几件事要立刻提上日程。”
王审知边走边说,“第一,总结此次防疫的所有经验、数据、有效药方,由天工院牵头,编撰成《防疫纪要》,刊印下各州县,作为日后应对类似情况的范本。”
“第二,建立常设的‘医政司’,不再依附于天工院,专司统筹医药资源、管理医官、研究疾病、推广卫生知识。
此次表现出色的医官和学徒,要大力提拔重用。”
“第三,反思流民管理政策。
此次疫情源头,与流民安置不善有直接关系。
需建立更完善的登记、筛查、安置流程,既要施仁政,也需讲方法,避免类似隐患。”
陈褚一一记下,心中感慨,王审知总能从危机中看到机遇,将教训转化为制度建设的动力。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洒向泉州城时,王审知站在节度使府的高楼上,远眺四方。
城西隔离区的炊烟袅袅,与城中逐渐恢复的市井人气交织在一起。
海港方向,隐约可见巡逻战船的帆影。
漳州前线的军报显示,南汉军的攻势进一步减弱。
内部的思想障碍被清除,疫情的凶猛势头被遏制,外部的军事压力也在减轻。
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似乎真的看到了渡过的曙光。
王审知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已经闻不到那令人不安的疫病气息。
他知道,经过这场炼狱般的考验,福建的肌体虽然伤痕累累,但其内核,那种基于理性、实干与组织的“新魂”
,已经被锻造得更加坚韧。
一个崭新的阶段,确实即将开启。
而他要做的,就是带领这片土地和其上的人民,走向那个他早已在心中描绘过无数次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郑珏的时代的落幕,恰恰宣告了另一个时代的加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