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审知斩钉截铁的命令,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早已准备就绪的福建中军主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在暮色中轰然启动,展现出惊人的效率。
火把如龙,蹄声如雷,数万大军抛弃了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弹药和数日干粮,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沿着预先选定的隐秘路线,向着西北方向的镇州,开始了争分夺秒的强行军。
王审知一身轻甲,骑在骏马之上,目光始终望着北方那隐约可见的火光与烟柱方向。陈褚与林谦紧随其后,文官们也皆骑马随行,整个指挥中枢都处在高速移动之中。
“王爷,我军如此急速行军,若被耶律休哥的游骑察觉,半道截击,恐有不测。”陈褚在颠簸的马背上,不无担忧地提醒。
“无妨。”王审知语气沉稳,透着强大的自信,“耶律休哥的两万骑,主要任务是盯紧张渠,防备我军西进。张渠此刻定然摆出固守姿态,甚至故作疑兵,吸引耶律休哥的注意力。
我们选择的这条路线,山峦叠嶂,小道崎岖,非契丹大队骑兵用武之地。林谦的斥候早已洒了出去,一旦发现敌骑探马,格杀勿论,绝不令其走漏消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耶律阿保机此刻心思全在镇州城头,绝不会料到我们敢舍了赣州根本,倾巢而来,行此险招!兵贵神速,出奇制胜!”
林谦在旁接口道:“王爷所言极是。属下已命‘影狐’带精锐前出,清扫沿途可能存在的契丹哨探。镇州方向,张文礼将军已知我军来援,必会拼死坚守,吸引契丹主力。”
大军沉默而迅疾地穿行在夜色笼罩的山岭之间。火把的光芒在蜿蜒的山道上连成一条跳动的火龙,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混合成一片低沉的轰鸣。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正在与时间赛跑,每快一刻,镇州守军生还的希望就大一分,击败契丹主力的机会就多一分。
与此同时,远在赣水方向的张渠所部,正严格按照王审知的计划行事。他们大张旗鼓地加固营垒,多立旗帜,夜间增派巡逻队,人声喧哗,营造出主力仍在、严阵以待的假象。
甚至偶尔还会派出小股部队,对耶律休哥的游骑进行骚扰性攻击,牢牢吸引着这位契丹名将的注意力。耶律休哥果然不敢大意,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监视张渠这支“福建主力”上,对背后那条山间小道上正悄然疾行的真正杀机,浑然未觉。
经过一夜又一日的强行军,王审知率领的中军主力,如同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迂回穿插,已经逼近至距离镇州外围契丹大营不足五十里的山林之中。大军在此暂停,进行最后一次休整和战前准备。
派出的斥候带回了更精确的情报。林谦迅速汇总,向王审知汇报:“王爷,耶律阿保机主力果然集中于镇州城西、北两个方向,日夜猛攻。城东北方向由其部将萧辖底负责,兵力相对薄弱,且因其靠近我军可能的来路(耶律阿保机预判的方向),营垒工事较为完善,但守军警惕性反而不如正面。城南则有大量被掳掠的汉民和部分辅兵,管理混乱。”
王审知仔细看着斥候绘制的简易敌军布防图,目光最终落在了城东北方向。“萧辖底……此处虽是硬骨头,但正是耶律阿保机认为最不可能遭受主攻的方向,也是其心理上的盲点。”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就打这里!传令下去,全军饱餐,检查武器弹药。今夜子时,发起总攻!”
“子时?”陈褚有些意外,“王爷,是否太过仓促?将士们连日急行军,颇为疲惫……”
“疲兵亦可用,关键在于气势!”王审知打断他,“耶律阿保机绝想不到我们来得如此之快,更想不到我们敢在深夜,以疲兵之态,直捣其看似最坚固的营垒!我就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告诉将士们,镇州城危在旦夕,城内数万军民性命,系于我等此战!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和感染力,迅速驱散了将领们最后的疑虑。命令被层层传达下去,休整的士兵们默默检查着自己的燧发枪和佩刀,炮手们则借着微弱的月光,最后一次校准火炮的仰角,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压抑与兴奋。
子时将至,月隐星稀,正是夜袭的绝佳时机。
王审知亲临前锋阵地,看着远处契丹营垒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以及更远处镇州城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火光,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缓缓拔出佩剑,剑锋在微弱的夜色下反射着寒光。
“炮兵,目标敌营栅栏、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