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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将耳朵凑近才能听清。

“明……远……终……于……等到你了……”王潮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不行了……福建……交……交给你了……”

“兄长!”王审知泪水涌出,“您要坚持住!福建不能没有您!”

王潮微微摇头,手上用力攥紧了弟弟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王审知的肉里:“听……听我说……守土……安民……慎用……兵戈……郑……郑珏……他们……代表的……是……是旧势力……根深……蒂固……不可……小觑……要……要稳住……人心……”

这时,李尤和鲁震也急匆匆赶到,看到榻上情景,都是虎目含泪,跪倒在地:“大帅!”

王潮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他们,在李尤和鲁震脸上停留片刻,又回到王审知脸上,气息愈发微弱:“李尤……忠勇……可托……鲁震……巧思……可用……还有……元亮……有……有他们……辅佐你……我……我放心……”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开始涣散,仿佛在用最后的力气凝聚意识,他死死盯着王审知,吐出了那句萦绕在王审知心头许久、亦是他自己一生戎马生涯总结出的箴言: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王审知重重点头,泪如雨下,泣声道:“弟明白!弟谨记兄长教诲!这福建的每一个人,才是我们最宝贵的根基!弟必不负兄长所托!”

听到这句话,王潮紧绷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释然的笑容,他最后看了一眼王审知,又仿佛透过他,看向了更遥远的所在,那只紧握着王审知的手,终于缓缓地、无力地松开了……

“兄长——!”王审知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伏在榻前,肩头剧烈耸动。

“大帅!”寝居内外,顿时哭声一片。李尤以头抢地,鲁震捶胸顿足,陈褚亦是掩面而泣。一代枭雄,福建基业的开创者王潮,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溘然长逝。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哗啦啦的雨声,仿佛天地也在同悲。

王审知不知在榻前跪了多久,直到泪水流干,只剩下满腔的悲痛与沉甸甸的责任。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兄长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轻轻为他合上未瞑的双眼。然后,他站起身,转过身,面对满屋悲泣的文武。

此刻的王审知,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已经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深邃。那股属于穿越者的些许青涩和理想主义,似乎在兄长逝去的这一刻,被彻底淬炼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乱世雄主的沉稳与威仪。

“大帅……仙逝了。”王审知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福建的天,塌了一半。但,天不会真的塌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李尤、鲁震、陈褚,扫过张渠,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班底,一字一句地道:“兄长的遗志,由我继承!福建的路,由我带领大家走下去!从此刻起,哀痛藏于心中,责任扛在肩上!各安其位,各司其职,稳定军心,安抚民心,不得有误!”

“谨遵大人(司马)号令!”李尤、鲁震、陈褚等人齐齐躬身,声音哽咽却坚定。他们知道,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就在眼前这个刚刚失去至亲、却瞬间挺直了脊梁的年轻人手中开启。

王审知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兄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潮,大步走出寝居。外面的雨依旧滂沱,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兄长庇护的弟弟,而是真正要独自面对所有风雨的福建之主。

兄长的托付,犹在耳边。“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不仅是军事策略,更是治国理念。而郑珏之流,以及外部虎视眈眈的强敌,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信念更加坚定、手段必将更加成熟、并且继承了王潮全部政治遗产和期望的王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