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期待并未等待太久。就在王审知积极经营内部、拉拢党项之际,来自北疆的警讯如同凛冬的寒风,骤然吹破了短暂的宁静。
这一次,耶律阿保机没有选择硬碰硬的强攻,也没有再派小股部队骚扰,而是玩了一手更阴险、也更难防范的伎俩。
“王爷!紧急军情!”林谦几乎是冲进了书房,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契丹人……他们在边境几条主要河流的上游,偷偷筑坝蓄水!看其规模,绝非为了灌溉,而是……而是意图等到春夏汛期,掘坝放水,水淹我边境屯田重镇和驻军营地!”
王审知闻言,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消息确切?!”
“千真万确!”林谦急声道,“是我们的精锐斥候冒死潜入其境深处确认的!他们在好几条河的上游都发现了正在加紧施工的土石坝,征发了大量掳掠去的汉民和部落奴隶,规模浩大!若非我们早有防备,加大了渗透力度,恐怕真要等到洪水滔天之时才能发现!”
“好毒辣的手段!”一旁的陈褚倒吸一口凉气,“此计若成,我边境数万顷良田将成泽国,数十万军民流离失所,屯垦成果毁于一旦,驻军后勤亦将陷入绝境!耶律阿保机这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毁我北疆根基!”
王审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预料到耶律阿保机会出招,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狠绝,直接冲着民生和后勤这最根本的软肋下手。这一招,比单纯的军事进攻威胁更大!
“耶律阿保机……果然不愧是草原枭雄!”王审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知道强攻难以奏效,便想出了这等断根绝户的毒计!”
“王爷,我们必须立刻派兵,摧毁那些水坝!”张文礼闻讯赶来,闻言立刻请战,怒发冲冠,“绝不能让契丹狗贼的阴谋得逞!”
王审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权衡利弊。派兵深入契丹腹地,攻击其重点防护的筑坝工地,风险极大,很可能陷入重围。但若坐视不理,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硬闯。”王审知沉声道,“耶律阿保机既然敢这么做,必然在坝区布置了重兵防守,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他走到巨大的北疆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条被标记出的河流,大脑飞速运转。
“他有他的毒计,我们就有我们的破解之法!”王审知猛地一拍地图,“他不是想用水攻吗?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他转向林谦,语速极快:“立刻动用我们在契丹内部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摸清每一处筑坝工地的具体位置、守军兵力、换防规律,以及……他们预计何时蓄满水,准备何时放水!”
“是!”林谦领命。
“文礼!”王审知又看向张文礼,“你立刻从军中挑选最精通水性、最擅长潜行与爆破的死士,组建一支‘破坝队’!人数不必多,但必须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配备最好的武器,尤其是……鲁震那里改进过的、威力更大的炸药包和防水火药!进行针对性训练,随时待命!”
“末将领命!”张文礼眼中燃起战意。
“元亮,”王审知最后对陈褚吩咐,“立刻疏散边境可能受水患影响的村镇百姓,向安全地带转移,并储备足够的船只和木筏。动作要快,但要隐秘,不能打草惊蛇!”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幽云政权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目标直指北方那条无形的毒计。
就在王审知全力应对耶律阿保机的水攻阴谋时,南方的远征舰队主力,终于押送着庞大的赔款物资,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登州港。消息传来,举国欢腾,极大地冲淡了北疆紧张气氛带来的压抑感。
王审知决定亲自前往登州,一方面迎接凯旋的将士,接收赔款,另一方面,也是要向天下,尤其是向北方那位老对手,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和稳固的后方。
盛大的凯旋仪式在登州举行。当海疆都督率领着主要将领,踏上红毯,走向检阅台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万胜”之声。看着那一箱箱抬下船的白银,一袋袋卸下的粮草,以及虽然经历风浪战火、却更加精悍沉毅的将士们,王审知心中豪情万丈。
他亲自为有功将士授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肯定了远征舰队的功绩,再次强调了经略海疆的重要性。随后,他登上了旗舰“定远”号,仔细巡视着这艘立下赫赫战功的炮舰,慰问了船上的官兵。
站在“定远”号高大的船楼上,望着港口内桅杆如林、旌旗招展的庞大舰队,王审知对陪同的海疆都督及众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