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江风,带着一丝燥热。
乌篷船稳稳停靠在官泊位上,船老大擦了把额头的汗珠,望着灰头土脸的恶奴们被衙役们驱散,胸中那口闷气却怎么也出不尽。
他“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愤愤道:“抢我们的东西,这就想算了?!那端砚和书卷,可是先生的宝贝!拿你们的命都不够抵的!”
这位禁军副将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旁边的同僚低声劝道:“杨哥,暂且忍忍,官家微服出巡,不想在此生事。”
船老大闻言,瞪了眼远处的张蛮蛮,那小子正被衙役扶起,鼻青脸肿地抹着鼻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他摇头叹气:“忍?忍到什么时候?大宋的江山是咱们的,码头是官地,他们张府算老几?!搁平日老子一刀活劈了他!”
崇祯站在船头,青衫被风吹得猎猎,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转头看向汪应辰:“你说呢?这鄂州的‘规矩’,怕是比九江的江家还要热闹几分。”
汪应辰拱手道:“先生,此地盐铁漕运交汇,豪商林立,官商勾结成风,今日一闹,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但先生若要彻查,学生愿效犬马之劳。”
崇祯微微点头,正欲开口,不等他说话,那边张蛮蛮已然回过神来。
他被衙役扶着,脸上肿起老高,眼睛眯成一条缝,恶狠狠地瞪着乌篷船。
见李通判和稀泥,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架势,他哪里肯依?
张蛮蛮甩开衙役的手,叉腰上前,吐沫星子乱飞:“李叔!你这是干啥?!不就是个禁军副将嘛!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鄂州,我张蛮蛮说一不二,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帮泥腿子,竟敢动手打人?!你得给我出这口气!”
李通判闻言,脸色一僵。
他本想两边都不得罪,谁知这张蛮蛮不识好歹,偏要火上浇油。
李通判低声劝道:“小蛮子,消消气,禁军乃天子亲军,得罪不得……”
话没说完,张蛮蛮已然嚷嚷起来:“天子亲军怎么了?!几个丘八而已!鄂州是咱们张家的地盘,他们来这儿,也得守咱们的规矩!李叔,你要是偏帮外人,休怪我回去跟我爹说,你这干爹不当了!”
周边商户闻言,更是低声议论开来。
一个卖鱼的汉子凑近船工,压低声音道:“哎哟,兄弟,你们摊上事了,张家背后可是荆湖南路转运使,从三品的大员,手握漕运盐政大权,鄂州官场,全靠他一句话,张家小公子是转运使的姨甥,谁敢惹?上次有个外省盐商争位子,直接被沉了江,尸骨无存!”
船老大闻言,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响:“转运使?!那又如何?咱们大宋的江山,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
傅临渊闻言,眉头微皱,悄声对崇祯道:“先生,这张蛮蛮背后有转运使撑腰,怕是小打小闹不了,需不需要……”
崇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缓步走下船舷,负手而立,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
“小公子,我们本想息事宁人,你们却不饶人,连禁军副将都看不上眼,想来背后定有大人物?说来听听,也好让本官长长见识。”
张蛮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得意洋洋地叉起腰来,鼻血还挂在嘴角,却丝毫不减嚣张之气:
“那是自然!告诉你也无妨,我姨父乃是荆湖南路转运使李嵩李相公!从三品大员,如今就在鄂州城里巡视漕运!你们这帮外地丘八,虽是禁军家属,来此鄂州,却也要守规矩!”
“否则的话……哼哼,我姨父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在鄂州插翅难飞!船沉人亡,都是轻的!”
话音刚落,李通判脸色煞白,忙上前拉住张蛮蛮:“小蛮子,别胡说!李转运使乃是朝廷命官……”
张蛮蛮甩开他的手,嚷道:“胡说什么?!李叔,你平时吃我家多少银子?今天这事儿,你要是帮外人,我回去就让我姨父收拾你,看你这通判还坐不坐得稳!”
崇祯闻言,不由无奈一笑,摇头叹息。
前些年自己在江南大肆清理世家大族,抄家灭族,震慑四方,没想到大宋中部的世家大族,竟也如此嚣张。
真是到哪儿都不省心呐!
这江山稳固,看似国力强盛,实则地方豪强如毒瘤,盘根错节,稍不留意,便会反噬。
崇祯转头对傅临渊眼神示意:“朕不想在此耽搁,你去处理了此事,让这些跳梁小丑,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