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第十日。
城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到处是焦黑的斑块和凝固的血污。
尸体一摞摞地堆着,早就被冻成了冰坨坨,和残破的兵器铠甲混在一起,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风景线。
金军现在学聪明了,不搞猛冲猛打,开始玩起了心理战。
他们每隔两天就搞一次大规模进攻,有时候大张旗鼓地把攻城器械推到跟前,却只打雷不下雨,纯粹是为了折腾城头守军的神经,消耗他们的精力。
北门和东墙的守军,在经历了一夜又一夜的血战后,脸上已经没了人色,全靠一口不服输的倔强死死撑着。
城中百姓则日夜祈祷,只盼天不亡宋。
“开封府尹王时雍大人求见官家,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密报。”
崇祯正在城头巡视伤员,闻言,冷冷一笑:“王时雍?主和派那一窝老鼠,他也敢来见朕?”
“叫他滚上来,不上城墙,就别开口。”
片刻之后,穿着一身名贵厚裘、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王时雍,在几个士兵的“护送”
下,颤颤巍巍地登上了北城楼。
他大概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刚站稳,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焦糊和某种不可描述的混合气味就扑面而来,熏得王时雍当场脸色白,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他抬眼望去,只见皇帝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只装箭矢的木箱上。
那身铠甲依旧没脱,头被火灰雪水粘成一缕缕,脸上满是泥迹,看上去疲惫至极,却偏偏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臣……臣叩见陛下。”
王时雍双腿一软,赶紧跪了下去。
“说。”
崇祯抬了抬眼皮,语气冷得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刀子:“朕这儿没空听虚礼。”
王时雍咽了口唾沫,顿了顿,低声道:“官家……刚刚金营那边派人送信过来,说是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愿意议和。”
“议和?”
崇祯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又来这套?”
“金使说。”
王时雍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只要大宋愿意派人去金营里谈,他们马上就撤兵,不过,他们有个条件,必须……必须由陛下您,亲自前往。”
话音未落,崇祯倏地站起,脚下战靴一踏石砖,竟出一声爆响。
风起时,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你说什么?”
城头上的将士们纷纷侧目,空气瞬间绷紧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
崇祯缓缓走到王时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朕脱光了衣服,自己走进屠宰场,把脑袋恭恭敬敬地送给完颜宗望?”
他“呛啷”
一声猛然拔剑,雪亮的剑锋,瞬间就顶在了王时雍的喉咙上。
王时雍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臣只是转述金人的话……宗望还说,愿与大宋订立盟约,只要陛下您肯亲临,他们立刻就停战退兵……”
崇祯突然放声大笑,笑了三声,笑声里却全是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议和?他完颜宗望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跟朕谈议和?”
将手中宝剑一紧,崇祯喝问:“朕问你,是谁让你来传这话的?!”
王时雍脸如死灰,裤裆里一片温热,他哆哆嗦嗦地招了出来:“是……是前宰相李邦彦,太宰张邦昌,三司使陈邦光,还有……还有黄潜善他们……他们都觉得,城里兵力消耗太大了,再打下去,不是个办法……”
“再战非计?”
崇祯冷笑,“一群连死都不敢的软骨头,也配在朕面前谈论军国大计?”
“朕在这城墙上站了十天十夜,吃的是冻肉,喝的是雪水,守的是这片血染的焦土!
你们这帮尸位素餐的官僚,在后方的暖阁里喝着热茶,玩着女人,现在倒跑来劝朕投降?”
“你们……也配?!”
风更大了,城头安静得落针可闻。
数百名守军听着皇帝这番话,一个个眼圈通红,胸中热血翻涌。
崇祯缓缓收回长剑,声音变得比冰还冷:“不过……议和,也不是不行。”
什么?!
此话一出,张叔夜等主战派将领当场就懵了。
而趴在地上的王时雍,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大喜过望:“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