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指着李孝忠怒喝道:
“汝这区区草寇之辈,安敢在此质疑李相国之战略!
李相国乃当朝左丞相,智谋群!
有李相国与我杜某在,何惧那金人?区区真定府,弹指可下!
定能收复!”
杜充镇守北京大名府,常常自诩韩信再世,将自己比作运筹帷幄、亲冒矢石的沙场宿将。
然而,其平日行径,不过是仗着官威,欺压百姓,军务上并无太多建树,更无临阵对敌之经验,此番言论,不过是自吹自擂,哗众取宠罢了。
他这般冒失,显然是想在李纲面前邀功,同时也借机打压这些新近收编的义军领,以巩固自身地位。
李纲闻听杜充语言粗鄙,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
他素来清正,对杜充的阿谀奉承与粗鄙言行,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大局,不便当众作。
“杜留守,慎言!
李将军亦是为国献策,虽有异议,亦可辩论,何须如此?”
李纲摆手制止了杜充的喧嚣,又转头看向李孝忠,语气稍缓:“李将军所言,亦有其道理,金人骑兵,确为劲敌,然真定府之战略位置,亦不容有失。
若不早日收复,金人在此驻兵,便如鲠在喉,始终威胁我大宋腹地。”
“攻守之道,当因势而异,因时而变,本官之意,乃是先取真定,而后方能谋求更远,若一味固守,恐金人得寸进尺,永无宁日。”
李纲虽然驳斥了李孝忠的观点,但语气已较之前和缓许多,也承认了李孝忠的部分看法。
他深知,强行压制只会适得其反。
堂中诸将领面色各异,显然对此战仍存疑虑。
但李相国这般好言相劝,大家也不好再当众顶撞,毕竟已是朝廷中人。
不过,众将心中清楚,此战非同小可,贸然出兵,恐生变数。
堂中冷场了片刻。
岳飞自始至终未一言,他虽治军严明,战术精妙,然其资历尚浅,不便在此等场合强出头。
而且,双方的观点都没问题。
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如何?金军会不会继续南下,会从哪里南下?义军联合起来,能否抵挡得住?
一切都是未知的。
最终,李纲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庄重:“攻打真定府,事关重大,牵动两河全局,容不得丝毫差池。”
“本官之方略,虽有其深意,然亦需考虑诸将士之心,故此决断,不可仓促,本官将先修书一封,上呈朝廷,请示官家圣意,待得朱批,再做决断不迟。”
众将一听,眼睛大亮,纷纷起身抱拳:“全凭相国吩咐!”
身为左丞相,李纲已经足够给各路义军面子了。
于是,一封奏疏,星夜兼程,从大名府送往南京。
真定府的命运,以及两河抗金大局的走向,便系于这封千里之外的朱批之上。
南京金陵府。
燕雀湖畔,一场浩大的工程已近尾声。
数月之内,曾碧波荡漾的燕雀湖水逐渐退去,湖底淤泥在无数工匠和民夫的辛劳下,被夯实、平整,渐成一片广阔的平地。
日夜兼程的劳作,使得这片曾经的水泽之地,焕出勃勃生机。
一座崭新的皇宫,其轮廓已然清晰可见,金瓦红墙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昭示着大宋新都的崛起。
在皇宫的东南方,紫金山脚下,依山傍水,地势开阔,一座规模宏大的军营已然落成。
此处,将作为天子禁卫,御营军的驻地,拱卫皇城安危。
而紧邻军营之处,另一座更具特殊意义的机构也拔地而起,那是崇祯亲自下旨钦造的军器局。
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生产火器。
这位来自五百年后,驾临宋代的崇祯皇帝,深知火器对未来战争的决定性影响。
在他的大明王朝,对火器的重视程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开国皇帝朱元璋,这位从元末混战中浴血而出的布衣天子,亲身经历了火器在战场上的巨大杀伤力与颠覆作用。
他深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的道理,故而立国之初,便在中央设立了兵仗局、军器局等专门机构,专司火器的研、生产与储存。
甚至明文规定,大明各地卫所军队,每各标准卫所五千六百人,火铳手至少要占一成,也就是近六百人。
这在当时,已是惊人的火器装备率。
而将火器运用推向新的巅峰的,无疑是明成祖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