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的目光缓缓下移。
他看到了秦桧,曾经自己养的那条狗。
秦桧身披囚服,面色如土,眼神闪躲不敢与崇祯对视。
他曾无数次揣摩与推演这一刻,可当现实真的来临,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
“秦桧,你假托以汉制汉之谋,实为媚敌邀宠,你持印为相,却削民之力以奉外虏,万里河山,因你而坏,你可有一言为自己辩白?”
崇祯声音里没有怒吼,反倒平静得让人心悸。
秦桧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勉强笑了笑:“臣……臣虽与金人往来,然然也是为保存宗社,此举,乃曲线救国之计……”
“曲线救国?”
崇祯忽然轻笑,笑声中满是讥讽:“世上最无耻的就是曲线救国了,既然想救国,为何要曲线?不能直救吗?你口口声声为社稷,实则不过卖国求生的遮羞布而已!”
被当众说破心思,秦桧脸色煞白,双唇颤动。
崇祯陡然抬声,厉如霆震:“你自诩机智,实则贪生怕死!
食我宋禄而媚金贼,沐君恩而卖宗社!
你以为风流机巧可换苟全,岂知自今日起,天下人提你的名字,唾骂之声当与五尺儿童齐呼。”
“来人,剥夺此人进士功名,削去一切官爵,贬为罪隶,钉牌示众、游街三日。”
秦桧必须死,但崇祯要让他以最耻辱的方式去死!
秦桧一生最在乎“名声”
,即便后世臭名昭着,他生前仍极力粉饰自己“主和是为社稷”
。
崇祯的处罚直击其“名欲”
,让秦桧活着受辱,死了也被钉上“卖国”
名声,被世人唾弃,比单纯杀头更让他恐惧。
秦桧身形一震,如遭雷殛。
以他对崇祯的了解,自己必然没什么好下场,死是逃不掉的,但这种死法要在活着时先被剥去尊严,再以最卑贱、最下贱的形象示众,让世人记住的永远是他的耻辱,这比一刀斩更为残酷!
跪在两旁的伪朝官吏见状,脸色如同蒙上一层死灰。
有人终于忍不住,跪着爬上前一步,叩哀诉:“陛下,我等皆是被逼无奈!
当时金军压境,若不降,怕是全城屠灭,我等违心受命,今日愿戴罪立功,以补前愆!”
“陛下!”
另有人急呼,声若泣血,“臣愿揭同僚,曾献媚金人求官的……只求留臣一命!”
一声声求饶、告此起彼伏,场面一时如同群鼠在风雨中乱窜。
崇祯缓缓扫过他们,眼神空无一物,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锦衣卫。”
“臣在!”
“带下去,逐一审讯,择其可用者编籍充军;其余,尽数斩示众!”
短短一句话,便干脆利落决定了这些2臣的生死。
对于卖国之徒,崇祯向来深恨之,从不留情。
次日。
东京外城,刑场已布置妥当。
木台高筑,四周立着血色长旗,随风狞然招展。
台下沟槽延伸数丈,暗红的渠水直通城外荒地,免得血腥蔓延市廛之间。
天色方明。
东京百姓早早从四面八方聚来,拥在外围,探头探脑。
今天的风很冷,可人群却沸腾着。
他们等这一日,实在等得太久。
先被押来的,是赵楷的枭,插在长枪顶端,高悬于朱漆牌楼之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愤怒与惊惧,阳光下,有乌鸦不时掠过,出几声阴森的啼叫。
随后,一众2臣被反绑双手,推搡至木台之上。
他们披枷戴锁,面如死灰。
一个仪门司官员手捧黄绫卷轴,站在台前,用清亮却毫无感情的嗓音宣读:
“某某,身为大宋臣子,不恤国难,降附金人,削民膏以奉寇,背国如背衣,罪状罄竹难书,今奉圣谕——斩!”
“某某,……斩!”
他们的罪名,或受金人贿赂、或引敌入城、或诬杀忠臣、或剥削百姓以供敌军军需……
每宣读一人罪状,台下百姓便嘘骂如雷,有人揭瓦掷向这些2臣,有人吐唾骂道:“好一个朝奉狗官!”
宣读完毕,刽子手持雪亮的鬼头刀,将他们按跪在血案前。
大刀高举,寒光一闪,伴随“噗”
的一声钝响,鲜血高喷,染红了刑台的木板。
人头滚落入血槽,顺着木沟滚下,带走一长串热浪与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