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自从那《鹧鸪天·观驾还金陵》在金陵城中广为传唱后,李清照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被誉为“大宋第一才女”
。
她的日常也因此增添了不少“烦恼”
。
许多文人墨客,或仰慕其才华,或欲借其名声,纷纷托人送来诗稿、拜帖,或是明示暗示地希望能与她切磋诗文,甚至相约雅聚。
李清照自然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她虽才华横溢,却也深知自己人妇的身份,尤其丈夫赵明诚虽嗜金石书画如命,为人却颇为古板。
李清照素来洁身自好,不愿沾染这些无谓的交际,免生是非。
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诗稿和邀约,她大多不予理睬,或只作客套的回复,从未主动回应过任何一位“诗友”
。
这日,李清照正在书房整理丈夫新购得的一批拓片,心中颇有心得。
忽有仆妇前来禀报,说是府外有一小厮送来一卷诗稿,点明是“燕云客”
赠予易安居士。
“燕云客?”
李清照黛眉微蹙,接过诗稿。
她打开一看,同样是一《鹧鸪天》。
逐句品读,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词……怎么说呢?
意境是有的,格局也算宏大,尤其是那些描述北伐胜利、四海升平的句子,颇具气势。
然而,字里行间却隐约透着一股刻意的“卖弄”
之感,词句的锤炼、情感的流露。
在李清照看来,都显得有些斧凿痕迹,不够自然浑成。
比如“铁马归旌破晓烽”
,虽应景,却不如她自己“龙舸摇波破晓风”
那般写意灵动。
又如“金戈洗尽边尘色,玉帛初回故苑风”
,这等对仗,固然工整,却也少了些婉转的韵味,显得过于直白。
至于“骚客有心书宋祚,孤臣何敢负初衷”
,则更是让李清照感到一阵不适。
这“孤臣”
二字,隐约透着一股故作深沉的姿态,仿佛在刻意抬高自己的身份,又或是刻意营造一种悲天悯人的形象。
在她看来,真正的才情与胸襟,是自然流淌,而非如此这般张扬或矫饰。
李清照对这诗的才华,实在不敢恭维。
在她的审美中,诗词之道,当以情韵为上,意蕴深远,词句雅致。
而这词,虽然提及了宏大的国家之事,但总觉得少了些诗词本身的灵气和巧妙,更像是一篇华丽的骈文,而非韵味十足的佳作。
李清照心中暗自揣摩,只当是金陵城中某个自诩才华横溢的读书人,见她诗名远播,便也想借此机会,故意卖弄一番文采,以期能与她结交。
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将素笺随意地卷起,并未多加珍视,也未特意放置于案头细品,而是随手将其放到了一旁,与那些同样未经回应的诗稿堆叠在了一起。
这种事情,在她成名之后,已是屡见不鲜,收到的这类“唱和之作”
也实在太多了。
想来这位“燕云客”
,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作为人妇,李清照深知避嫌的重要性,对这些示好之举,一向是置之不理。
无论是附庸风雅者,还是真心仰慕者,她都一视同仁。
若一一回应,岂不成了金陵城中风月场上的“交际花”
?
崇祯帝等了数日,却迟迟不见康履禀报赵府有任何回应。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李清照是何等人物,竟连这样一词都不愿回应?
是朕写得不好?
还是她太过清高?
崇祯并非执着于求得回音,只是这般无声无息,总觉得有些意外。
然帝王之尊,也不可能去追问一个小太监关于一诗的下落,更不会亲自去追究一个才女的回复。
很快,随着礼部开始着手准备选妃事宜,以及西夏使臣即将抵达金陵的消息传来,堆积如山的政务再次将崇祯帝淹没。
与李清照的诗词唱和,这等短暂的文人雅趣,在崇祯满负荷的帝王生涯中,很快便被更紧迫的国事挤出了记忆。
那位才华横溢的“易安居士”
,和那个神秘的“燕云客”
笔名,也随之被崇祯帝抛诸脑后,暂时淹没在了大宋朝堂的波澜壮阔之中。
崇祯三年十一月,隆冬将至。
金陵城内已透出几分寒意,虽然尚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