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接到了新的圣旨。
心中燃起了一团火。
其实,对于孙傅和李若水草草结案的做法,他早就心怀不满了。
自己是什么人?
御史中丞!
是皇帝的耳目,是朝廷的利剑!
职责就是斩妖除魔,肃正朝纲!
可孙傅和李若水,却用官场那套“和稀泥”
的把戏,逼着他把剑收回了鞘里,这让张浚感到无比的憋屈。
如今,皇帝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还给他配了一把更锋利的刀,皇城司!
皇城司提举顾千帆,那是官家最信任的鹰犬,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只听皇帝一人的命令。
有了他和皇城司的加入,张浚知道,这一次,自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再也不用顾忌右丞相孙傅的面子,再也不用理会礼部尚书李若水的感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御史台要借着皇帝的这股东风,将大宋官场这潭沉寂已久的死水,彻底搅个天翻地覆!
要让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在御史台的明镜前,无所遁形!
一场更大、更猛烈、波及范围更广的政治风暴,随着这道新的圣旨,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和稀泥。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置身事外。
夜,深了。
御史台的官署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御史中丞张浚,身着一袭便服,双眼布满血丝,正坐在一堆小山似的卷宗后面。
他的面前,是一杯早已凉透的浓茶。
皇帝的圣旨,如同一道军令,给了他无上的权力和紧迫的压力。
张浚要查,还得彻查!
要将这次科举中所有的污垢,都从这光鲜的外衣下,一点一点地刮出来!
张浚下令,将本次殿试所有五百余名贡士的原始答卷,全部从礼部的档案库中调取出来。
一份份,一页页,他要亲自过目。
只要有猫腻,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一查,便是一个通宵。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初的严肃,到后来的阴沉,再到最后的铁青。
身边的几位御史,看着领导不断从卷宗堆里抽出一份份卷子,用朱笔在上面重重地画上一个圈,每个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天快亮时,张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份卷宗,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都看看吧。”
几位御史连忙上前,将那些被圈出来的卷子,一一拿起。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饶是这些见惯了官场龌龊的监察官,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次录取的数百名进士中,竟然又有二十多份卷子,存在着和冯令类似的问题!
这些卷子上,都留有各式各样的“关节”
暗号。
有的,和冯令一样,在文中夹杂着重复谀词,有的,则是在特定的段落,故意使用某个生僻的典故;
还有的,更是在卷末的诗赋中,藏了一“藏头诗”
!
手段五花八门,目的却只有一个,告诉阅卷的“自己人”
:这是我的卷子,给老子打高分!
二十多份!
这已经不是个案了!
这说明,科场舞弊,在某些圈子里,已经形成了一条成熟的、心照不宣的产业链!
“无耻!
卑鄙!
国之蠹虫!”
张浚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子,怒吼道:“把这个叫罗宇的卷子给我拿过来!
本官要亲自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份卷子,之所以被他放在最上面,是因为,这是所有问题卷子中,答得最差、最离谱的一份!
当时张浚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血压,“蹭”
的一下,冲上了头顶。
这哪里是答卷?简直就是对圣贤学问的侮辱!
整篇策论,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得如同梦呓,引用的典故,张冠李戴,错得让人啼笑皆非。
更夸张的是,文中错别字连篇,有些字甚至写得缺胳膊少腿,连三岁的蒙童都不如!
至于那“山河”
诗,更是惨不忍睹,平仄不通,韵脚乱踩,简直就是一打油诗,而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