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邓牧:返观内照,明心见道。(2 / 3)

君”是百姓推举出来的,所以彼此地位平等,没有高低贵贱。

“位未尊、分未严。”

而百姓们之所以拥戴他,是想让他好好为百姓服务,以免“君”觉得做皇帝太辛苦,哪天不想干直接溜号了……

官吏嘛,也是要有的,总不能让皇帝一个人干活,所以得有一群人协助他管事。

“官吏”的人数不用很多,但既要有才能,又要有天下为公的精神,所谓“有才有贤”。

又因为当官是个苦差事,所以要“求之切切然”,就怕没人愿意干活。

虽然邓牧提出的理想国属于“空想社会”,可有一点倒没有说错,只过了四百多年,他的钟子期——黄宗羲就出现了。

清末,邓实等人成立了国学保存会编辑出版《国粹丛书》,专门抢整理清代禁毁的书籍,其中就收录了《伯牙琴》。

邓实在《跋》中指出:“黄梨洲着《明夷待访录》,其《原君》、《原臣》二篇,斥君权、排专制,为千古之创议,然其说,原出于先生(指邓牧)《君道》、《吏道》二篇。”

在《原君》中,黄宗羲认为要以“天下为主,君为客”。

在《原臣》中,他又说,出仕做官要“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

这些观点都和邓牧的观点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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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德六年。

余杭大涤山,洞霄宫。

邓牧静坐蒲团之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葛袍,身形清癯如岩间孤松。

“文行先生……”叶林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您的理念,传下去了。”

“四百余年后的黄宗羲,清末的邓实,后世的千万普通人……他们都看见了,听懂了。”

“您等到钟子期了,而且等来了无数个。”

邓牧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里没有叶林预想的欣慰或激动,只有一片深潭般的静寂。

“传下去了,”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干涩,“然后呢?又有何用?”

叶林一怔。

邓牧望向窗外苍茫的山色,嘴角扯起一丝极淡、近乎自嘲的弧度:“我不过是个怕死的人罢了。”

“先生何出此言!”叶林急急向前一步。

“您淡泊名利,元廷数次征召,您皆严词相拒。”

“您着书立说,字字句句皆为生民泣血,这怎能是……”

邓牧平静地打断他,那平静下仿佛有暗流涌动,“我骂元人、抨击时政,是因为我知道元人不会杀我。”

“我这样的人,除了在纸上写些大逆不道的字句,断不会真去造反,杀我何益?”

“留着我,反倒能装点他们的仁政,显一显容人之量。”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

“箕子见殷商将亡,宁远遁朝鲜。”

“他们选了最难的路,而我呢?”

他顿住了,目光落回自己枯瘦的双手。

这双手只会握笔,从未握过锄头,更不曾握过刀剑。

“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敢做。”

“我舍不下这性命,不敢殉国。”

“我也舍不下这脸面出仕元朝,哪怕心里知道,若能在其位,或真能为百姓减几分赋税、平几桩冤狱。”

“我更不敢去造反……我连这山门都未曾提剑踏出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你说我着书为民,可怜百姓疾苦。”

“可我笔下写尽官吏如虎狼、君王似鬼魅,自己却躲在这深山道观里,晨钟暮鼓,衣食虽简,却未真的饿过一日。”

“我这‘为民’,究竟为民做了何事?”

“不是这样的!文行先生,绝非如此!”叶林情绪激动,声音在山室中回荡。

他与邓牧相交多年,深知彼此志趣相投,乃是至交好友。

若邓牧所言是彻底的虚无与自鄙,那自己这些年的追随与共鸣,又算什么?

邓牧看向老友,眼神里带了些许安抚的温和,那温和却更令人心酸:“我甚至不如你,你虽为元廷之‘里人’,却能在乡里之间周旋,庇护一方百姓少受些盘剥,这是实实在在的善。”

“而我……”他摇了摇头,“只敢躲在深山,写些自知难以传世的文字,还自欺欺人地取名《伯牙琴》,盼着渺茫的知音。”

炉中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