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
油灯的光芒,将陈远与张大鹏的影子,在布幔上拉得忽长忽短。
“大鹏,你觉得,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最需要的什么?”
陈远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更深的问题。
张大鹏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一个军人的本能去思考。
他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地回答。
“是……是精良的兵器和铠甲?”
陈远摇了摇头。
张大鹏又想了想,攥紧了拳头,语气肯定了几分。
“是悍不畏死的勇气!是铁一般的军纪!”
陈远再次摇头。
他走到张大鹏面前,看着这张因为连日征战而变得黝黑粗糙,此刻却写满了迷茫的脸。
“这些,都只是表象,而非根本。”
“我们的振威营,根基是什么?”
陈远没有等张大鹏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穷苦百姓,是走投无路的良家子。”
“他们当兵,或许是为了那三两月饷,或许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但他们骨子里,是想保卫自己的家,想让妻儿老小过上安生日子。”
“他们的信念,是纯粹的。”
陈远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那片刚刚被泥土掩埋的木崖山。
“可那些匪徒呢?”
“他们手上沾过无辜者的血,心中没有王法,更没有底线。”
“欺压良善,烧杀抢掠,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习气。”
“今天,我们收编了他们。就像在羊圈里,混进了一群狼。”
“一旦风平浪静,他们或许会夹起尾巴。”
“可只要局势稍有动荡,只要有更大的利益诱惑,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再次露出獠牙,甚至从内部,咬穿我们的喉咙!”
“我陈远要练的,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雄狮!不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土匪窝!”
这一番话,让张大鹏脑中轰然一响。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觉得,这还不是全部。
紧接着,陈远声音,再次响起。
“况且,杀了他们,比收编他们,用处更大。”
陈远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将齐郡府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用朱砂标记出的匪寨,全部圈连了起来。
“大鹏,你看。”
“稍大些的匪寨我们剿灭的差不多了,可这些小寨,星罗棋布,盘踞在深山老林,我们一个一个去剿,要花多少时间?要死多少弟兄?”
“投降,是他们的一条退路。”
“现在,我亲手,把这条路,给他们彻底堵死了。”
“当他们发现,投降是死,分散抵抗,更是死路一条的时候,他们只剩下最后一种选择。”
张大鹏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他们会抱成一团!主动聚到一起!”
“没错。”
陈远收回了手,转过身,语气平静:
“我要用这百余颗降匪的人头,给整个北地的绿林道,送去一个最清晰的信号。”
“我陈远,绝不招安。”
“要么,就等着我振威营,一个个将你们的山寨踏平,将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军功。”
“要么,就滚到一起,拧成一股足够大的绳,来跟我做一场最后的了断!”
“我要的,不是一场场耗时耗力的剿匪战。”
“而是一场,能将所有匪患,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战!”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鹏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短暂的惊骇之后。
一股更加狂热,更加汹涌的崇拜,从张大鹏的心底,轰然爆发!
高!
实在是太高了!
“扑通!”
张大鹏再也按捺不住,单膝重重跪地,对着陈远,行了一个标准到极点的军礼。
“都尉大人深谋远虑,末将……末将愚钝!”
张大鹏的脸上,再无半分疑惑,只剩下最彻底的信服与狂热。
“末将,誓死追随校尉大人!”
陈远上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
“去吧。”
“把我的这番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军中所有心存疑惑的军官。”
“我需要一支,从上到下,思想绝对统一的铁军。我不希望因为‘坑杀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