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冲入产房后。
薄薄的木门“砰”地一声,被重新关上。
那一声闷响,仿佛一柄重锤,砸在了院中每个人的心上,将内外彻底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生死未卜的挣扎。
另一个,是无能为力的煎熬。
张屠户瘫跪在泥地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几乎是凸出眼眶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知是恐惧,还是在祈祷。
王朗站在陈远身后,身躯挺得笔直,但那双紧紧收拢在身侧的手,早已被冷汗浸透。
唯有陈远,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峰,暴露了他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的内心。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夜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房内,产妇那气若游丝的呻吟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声响,都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屋外人的心脏。
一息。
两息。
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铁板上翻烤。
就在张屠户的精神即将彻底崩溃,整个人要软倒下去的瞬间。
“哇——!”
一声响亮到足以刺破夜幕的婴儿啼哭,毫无征兆地,猛地从房内爆发出来!
这哭声,清脆,有力,充满了蛮横的生命力。
它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击碎了院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张屠户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滞在原地。
下一刻,那张布满泪痕与绝望的粗犷脸庞上,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
王朗紧绷的身体,也骤然一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吱呀——”
房门被再次推开。
先前那名着急不已的产婆。
此刻满脸都是汗水与难以置信的疲惫,但她的双眼,却亮得惊人。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干净布料包裹的襁褓。
“生了!生了!”
产婆的嗓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亢奋,冲着张屠户高声喊道:“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比世间任何仙乐,都更让张屠户欣喜若狂。
张屠户确认了妻儿无事,转身便朝着陈远,重重地要将头磕下去。
“神仙!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王朗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将他扶住。
“你这汉子!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家主人不兴这个!”
陈远却根本没有理会这边的拉扯。
他快步上前,仔细地询问。
“用起来如何?”
产婆抱着孩子,看着陈远,就像看着神明。
“贵人!此物……此物真是神物啊!”
“老身接生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巧妙的器物!
“稳稳当当夹住胎头,轻轻一带,孩子就出来了!省去了无数力气,简直……简直就是活菩萨的法器!”
然而。
在说完了所有的优点之后。
产婆的脸上,却又浮现出一丝犹豫,欲言又止。
陈远立刻捕捉到了她神态的变化。
“但说无妨,无论好坏,我都需要知道。”
得到陈远的鼓励,产婆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神物什么都好,就是……就是那握柄之处,虽然好用,可沾了血水和汗水之后,有些打滑。”
“方才最要紧的时候,老身的手心全是汗,差点……差点就没握住。”
打滑!
陈远瞬间明白了。
是摩擦力不足!
虽然按照图纸所画。
考虑到了弧度,甚至还让工匠在握柄处刻上了几道浅浅的锯齿纹。
但在真实的紧急情况下。
在产婆手心大量出汗,又沾染了血水和羊水的极端环境中。
这点摩擦力,依旧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这是一个必须改进的关键细节!
陈远将此事,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随即他又从怀中,取出二两碎银子,塞到了产婆的手中。
“这是给你的赏钱,一半为你敢于直言,一半为你成功接生。”
事已办妥,再留无益。
陈远拿过那个沾染了新生气息的产钳。
与王朗一同,在张屠户千恩万谢的叩拜声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