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久了吧……”
最后,老爷子的目光转向另一处——
那座安静的小院。
与眼前的喧嚣相比,那里才是他真正牵挂的地方。
然而,国事为先,家事为后。
他得先让山下数十万饥饿无依的百姓,安下心来。
“先下山!”
“咱要亲自告诉百姓——”
“他们有吃不尽的粮食!”
说话间,老爷子的手轻轻搭在身旁朱允熥的肩上,低声安慰:
“再等等……”
“再等一会儿就好……”
钟山脚下。
大军环列。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大部分是各地涌来的灾民,只有少数是随朝廷队伍出城看热闹的。
“看着阵仗挺大,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
“灾民越来越多,朝廷再不放粮,怕是要出大事了!”
“老爷子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因为太子病重分不开身,就该交给能拿主意的人。”
“可现在这样,谁也不知道朝廷究竟想怎样。”
灾民越多,百姓心中越不安。
今日朝廷如此声势浩大,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听说这事是皇爷默许的。钟山是皇陵,另一侧还葬着开国功臣。”
“难不成求上天降粮?”
“还不如去龙王庙求雨呢!求雨偶尔还能碰上一次,这山里求粮,喊破天也没用啊!”
“你听不出我这是说反话吗?”
……
“黄兄,你说皇爷真能带回粮食吗?”
不仅百姓疑惑,连不够资格上山的官员们也心中不解。
特别是那些翰林学士,他们体弱不能登山,便在山下等候。
皇爷除了带六部大员和几位近臣,并未召他们同行。
黄子澄皱了皱眉,语气犹豫:“不知!”
“若在昨日,我也不信。可早上那些新粮,你我都见到了。”
“与其像百姓那样抱怨,不如静观其变。”
黄子澄并非没有头脑。
皇爷如此笃定,又这般大张旗鼓地上山,此事恐怕有七成可能是真的。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不安。
“唉,若真是如此,我们劝皇爷停战、休养生息的提议,恐怕又要推迟了。”
翰林学士们各有想法。
“难!太难了!”黄子澄却有不同见解,“光是停战还不够,根本问题在于各地藩王!”
“如今大明最紧要的,是削藩!”
“而诸王之中,以北地燕王最为好战。”
“北疆将士久经沙场,可五军都督府这二十年来已换了一茬人,多是勋贵子弟。”
“长此以往,藩王坐大,只怕会滋生野心……我担心的是藩王 !”
说到这里,他神色稍缓:“所幸太子殿下身体好转,大明至少还有三十年安稳。”
“而皇孙之中,二皇孙朱允炆是我等辅佐之君,将来必成明君!”
七十三
早在三年前,二皇孙初见我便问:若诸藩王拥兵自重,一朝生变,朝廷该如何应对!
如今想来,二皇孙那时便已看透局势。
在场学士闻言,纷纷神色激昂。
“太平盛世究竟何时到来?”
“洪武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战乱!”
“唉……”
“这次洪灾本是我等良机,可惜……可惜啊!”
一位蓄着山羊胡的老者满面痛色。
“黄贤弟尚年轻,还能等,老夫却等不起了!”
“舒夫子何必灰心?当年您在元庭忍辱负重,终见大明建立,如今怎会等不下去?”
黄子澄劝慰道:“且说眼前——”
“即便粮食到位,数十万灾民岂能露宿荒野?”
“房屋何在?耕地何在?”
“土地何来?纺织、教化、医者又从何而来?”
“这些哪一样不需银钱?”
黄子澄见众人面露苦笑,比出手势:“朝廷岁入仅四百万两白银。今年自洞庭湖至保定、苏州府皆被灾民淹没,南直隶税赋恐将全无!”
“银钱从何而来?”
“再看百姓怨声载道!”
“若陛下未能运粮赈灾……”
“终究要开仓放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