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打听。”
钱扒皮随意指派了一个老库工给他们,便不再理会,转身去跟一个船主模样的男人寒暄,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老刘头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干瘦沉默的老头。
他对着钱扒皮应了声“是”
,便带着李狗蛋他们进了昏暗的库房。
库房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粮食、布匹、瓷器、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以及各种霉味。
“这是甲字库,主要放粮米。
入库要点数,出库要对单,账目不能错……”
老刘头言简意赅地介绍着,声音沙哑。
李狗蛋一边听着,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四处扫射。
他很快现,这库房管理极其粗放,入库的粮食等级混杂,账目数字和实际堆放量似乎有些微妙的出入。
苦力们搬运时,偶尔会有一些“不小心”
洒落的粮食,很快就被扫到角落,不知所踪。
监工和库吏的眼神交换中,也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油水果然很足!
李狗蛋心里暗道,这地方,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爽的不要不要滴……
但他也清楚,这油水不是那么好捞的,这里面的利益链条盘根错节,自己一个空降的外来户,稍有不慎,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李狗蛋表现得异常老实勤快,跟着老刘头熟悉各个库房,帮忙点数记账(主要靠胡言),搬不动重物就帮着打扫清理,对谁都笑脸相迎,偶尔还用自己的“俸禄”
买点劣酒花生米孝敬一下老库工和监工头目,打探点不痛不痒的消息。
很快,他就摸清了一些门道:码头仓库最大的油水来自“折耗”
和“漂没”
。
官方允许运输和存储中有一定的损耗比例,但这比例弹性很大,多报的部分,就进了各级管理者的腰包。
此外,还有故意以次充好、倒卖库藏、收取船家“快卸费”
等等花样。
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约指向那个肥头大耳的钱扒皮,以及他背后更深的关系网。
李狗蛋暂时按捺下搞事的心思,决定先站稳脚跟再谋其他。
这天下午,码头来了几条运粮的漕船。
船上插着“赵”
字旗号。
李狗蛋心里一紧,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船靠岸后,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径直找到了钱扒皮,两人勾肩搭背,显得十分熟络。
钱扒皮对着库工和监工大声吆喝:“都手脚麻利点!
这是赵员外家的粮!
优先卸船入库!
损耗…老规矩!”
“老规矩”
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闻言,苦力们立刻忙碌起来,每个人脸上还都隐隐带着一丝喜色。
李狗蛋注意到,赵家运来的粮食,袋子似乎格外饱满,不像其他漕粮那样干瘪,但在卸船过秤入库时,监工报出的数目却明显低于实际。
一个年轻的库工似乎有些耿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数不对吧?看起来不止……”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老库工狠狠拽了一把,低声呵斥:“闭嘴!
你想找死啊!”
听着这声呵斥,那年轻库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顿时吓得脸色白,不敢再多言。
李狗蛋冷眼旁观,这是明目张胆地做假账,贪墨赵家的粮?不对,看钱扒皮和赵家管事那熟络的样子,不像…更像是联手做局!
赵家故意多装粮,码头这边故意少报数,合伙贪墨朝廷的漕粮?或者以此洗钱?
他正琢磨着,那边过秤似乎出了点小问题,一袋粮食卸货时破了口子,金黄的粟米洒了一地。
钱扒皮顿时骂骂咧咧:“妈的!
手脚轻点!
这都是精粮!
浪费了算谁的?”
赵家管事却摆摆手,一副大度的样子:“哎呀,钱主事,何必动气。
些许折耗,难免的嘛。
洒扫一下,入库便是。”
说着,还对钱扒皮使了个眼色。
钱扒皮立刻会意,大声道:“还是赵员外家大气!
听见没?扫起来,单独放一边!”
李狗蛋心里一动,他假装过去帮忙清扫,手指悄悄捻起几粒洒落的粟米,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偷偷用舌头舔了一下。
味道…不对。
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