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话,只是闷头往前拽。
后巷里四处是炸飞的碎砖,脚底下黏糊糊的,他看着远处城区里冒起的火光,还有顺着风飘过来的烟雾:“咱自个儿把自己当人就行了。”
“自个儿?”张涵嘴损的毛病是刻在骨头里了,直到此刻还不忘扎人:“你当自己是镶了金边的人物?裤裆里揣俩蛋就觉得比谁金贵?在人家炮弹眼里,你跟墙根那泡晒硬了的狗屎没区别,炸着了算捎带清理垃圾,炸不着?嗨,谁耐烦惦记一泡屎。”
刘利的头猛地耷拉下去,肩膀微微抖着,有温热的水珠砸在张涵手背上,不是汗,是泪。
谁不想当个人物?
可他以前就是个小区保安,一月三千二的工资,业主开车进大门,摇下车窗就喊“哎,那谁”,有次晚了两分钟开门,被指着鼻子骂“看门狗都比你机灵”。
送外卖的催他抬杆,嘴里嘟囔“没出息的玩意儿,一辈子就配守个破门”。他那时总低着头笑,心里攥着股劲。
好歹饿不着,比老家种地强。
可现在,张涵的话像颗生锈的子弹,“噗嗤”一声凿进心里,把那点勉强撑着的体面打了个稀巴烂。
他确实没出息,以前是,现在在炮弹底下瞎跑,照样是。
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滴在脚边的污水里,连个响都没溅起来,就化了。
“妈的,城市规划局。他妈吃屎吧!”张涵嘴里还在骂,像是这样就能将天上的炮弹给骂停。
这县城规划得乱七八糟,楼房挤得跟堆柴火似的,中间的巷子窄得两人并排走都得侧着身。
脚下的污水混着积雪、烂菜叶往军靴侧面灌,先前的炮击融了不少雪,踩上去“咕叽”一声,冰凉的水顺着靴筒往里渗,腥臭味裹着寒气直往鼻子里钻。
下士拽着臭虫走在后头,臭虫的瘸腿在污水里拖出条浅浅的印子,火箭筒在背上颠得“哐当”响,两人时不时得弯腰躲开头顶掉下来的墙皮。
张涵被刘利架着,嘴里的骂声早变成了含混的嘟囔,气都耗在喘气上,只有嘴唇还固执地动着,像是不把那规划局骂够,就对不起这冻进骨头缝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