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仍是平阳府,与此同时,冰冷的雪水混着泥土,溅在高拱沾满泥污的裤腿上。
他坐在路边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裹紧了身上那件油腻的破皮袄,试图汲取一丝暖意。
伪装成商队的残兵们散坐在周围,啃着冻硬的杂粮饼,眼神疲惫而警惕。
这里是离开从县地界不远的一处荒僻山道。
“听说了吗?安邑那边......打完了。”
路边歇脚的两个樵夫的交谈声,随风飘入高拱耳中。
“咋样?谁赢了?”
“还能有谁?黑袍军呗,听说朝廷那支兵马,叫什么......张......张啥的翰林带的?被打得稀里哗啦,全军覆没!”
“啊?全军覆没?那......那领头的大官呢?”
“谁知道?有人说被砍了,有人说被抓了,反正......没见着活的出来,啧啧......造孽啊,朝廷这是派个读书人去送死吗?”
高拱浑身猛地一僵,手中的水囊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张居正......全军覆没?生死不知?
“王老五。”
高拱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去,快去安邑方向,探,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是,大人。”
王老五脸色凝重,立刻带着两个最机灵的老兵,消失在风雪中。
等待的时间,如同凌迟,高拱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张居正殿试时的意气风发,翰林院中的忧国忧民,接到军令时的错愕与不安,密信中的警示与托付......还有......那封他早已送出、却不知能否送达徐阶手中的绝笔信。
“仇鸾,仇鸾!”
高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腾,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仇鸾的毒计。
若非张居正警醒,若非自己当机立断冒险穿越从县,此刻......恐怕也已是安邑城外的一具枯骨。
“大人。”
王老五等人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脸色灰败。
“安邑......安邑城外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朝廷的,黑袍军已经打扫完战场了,我们......我们远远看到黑袍军的游骑在巡逻,不敢靠近,张......张编修......没找到,一点踪迹都没有,恐怕......恐怕......”
高拱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王老五一把扶住。
“大人,保重啊。”
“仇鸾!”
高拱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出声,声音凄厉。
“我高拱,与你不共戴天!”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决绝。
“走,立刻回营,快马加鞭,我要......让仇鸾,血债血偿!”
数日后,风尘仆仆、形容枯槁的高拱,带着一身泥泞和刻骨的恨意,冲进了仇鸾的中军大帐。
“仇鸾!”
高拱无视两旁将领惊愕的目光,直冲到帅案前,指着仇鸾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扭曲。
“张居正何在?张叔大何在?”
仇鸾正悠闲地品着热茶,看到高拱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轻蔑,随即故作惊讶地放下茶盏:“高侍读?你......你这是怎么了?张编修?他不是奉本督军令,率军奇袭安邑去了吗?战况如何?本督正等他捷报呢!”
“捷报?”
高拱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
“哈哈哈,好一个捷报,仇总督,你派张叔大率三千孤军,深入贼寇腹地,攻打重兵把守的安邑,这......这就是你所谓的奇袭?这分明是送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跳。
“如今,安邑惨败,三千将士全军覆没,张叔大生死不明,你......你身为总督,坐拥数万大军,为何不发一兵一卒救援?为何坐视袍泽覆灭?张居正乃翰林清贵,朝廷命官,你......你怎敢如此?”
帐内一片死寂,将领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仇鸾脸色阴沉下来,眼中寒光一闪。
“高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