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堡明军大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谭纶并未入睡,正对着舆图凝神思索,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焦虑。
虽然之前得知黑袍军已经在悄然调动资源和兵力奔赴西安府,他们也已经做好了正面厮杀的准备,可到底是面对黑袍军败绩太多,之前屡战屡败,冷静下来的众人心底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更让他们复杂的是,皇帝的限期剿贼。
若是此战再败,仕途且不说,革职,去勋,乃至掉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
仇鸾、高拱及几位总兵也在,气氛沉闷。
“报!”
亲兵统领赵猛疾步闯入,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督宪,营外巡哨擒获一人,自称......自称是我军派往河南府的夜不收李小雀,有十万火急军情禀报。”
“李小雀?”
谭纶猛地抬头。
“快!带他进来!”
片刻后,满身泥土、衣衫被荆棘划破、气喘吁吁的李小雀被带了进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行礼,从怀中掏出那块写满密文的粗布,双手呈上。
“督......督宪,卑职......卑职李小雀冒死回报!河南府贼寇正在大规模备战!目标必是西安府!”
谭纶一把夺过粗布,就着烛火快速浏览,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手指甚至微微颤抖。
他早就知晓黑袍军要攻打西安府,可为何还在调动资源?
难道黑袍军占据区区一个河南府,就真有这么多兵员和粮食,辎重让他们调动?
“老兵尽数召回,发放新甲!”
“城内民坊,日夜赶制盾牌、甲胄、弓弦!”
“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往西线!规模足以支撑万人大军数月之用!”
“今日又一支精锐大军,携带大量攻城器械,开出西门,直奔西安方向而去!”
......一条条信息,如同重锤,狠狠敲在谭纶心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李小雀。
“你所言句句属实?”
“卑职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李小雀嘶声道。
“卑职亲眼所见,河南府已如同一座巨大的兵营和工坊!阎赴倾尽所有,其志必在破釜沉舟!”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仇鸾先是震惊,随即脸上涌起狂喜和狰狞。
“好,好个阎贼,果然中计了,他真的把全部家当都押上来打西安了,督宪,还等什么?正好,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拱却眉头紧锁,盯着李小雀。
“李哨探,你可曾发现贼军有无向其他方向,比如西南方向调动的迹象?”
李小雀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肯定地摇头。
“回高大人,卑职密切关注各门,除小股巡逻队外,大队人马、重要物资,皆往西去,未见向西南异常调动!”
高拱闻言眯起眼睛,皱眉不语。
之前他们便在思索,黑袍军屡次三番和朝廷交手,每次胜都胜在出其不意。
鹰嘴崖,之后的吴堡夜战,再到奇袭河南府......他们很难相信,黑袍军会选择硬碰硬的和朝廷厮杀。
因为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黑袍军名义上号称割据三府之地,可他们要面对的是大明一朝之力,硬碰硬只会让黑袍军将刚刚凝聚起来的基础盘消耗殆尽,如此一来,即便是拿下了西安府,他们又能守得住?
可他到底没开口,毕竟没有证据,皇帝的三月期限压在头顶,谁也不敢赌。
谭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
他再次看向舆图上的西安府,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
“看来,阎赴是铁了心要啃西安这块硬骨头了,也好!省得我等劳师远征!”
他猛地一拍桌子。
“传令!”
“三军按原计划,进入预定伏击阵地!”
“斥候再探!严密监视贼军动向!”
“通知西安守军!严防死守!拖住贼寇主力!”
“此战务必将黑袍贼寇主力尽歼于西安城下!”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