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玄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却更具诱惑。
“我家阎大人,求贤若渴,最重实干之才,最恨尸位素餐之辈,黑袍军治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绝无冒功诿过之事,若陆大人愿助我军,他日克复南阳,您一身才学抱负,岂不正好施展?”
陆丙贤剧烈地喘息着,内心在天人交战。
对朝廷的失望、对现状的愤懑、对未来的野望,以及对黑袍军,那隐隐的一丝看好,最终压倒了忠诚与恐惧。
他平静抬头。
“你们想要什么?”
阎玄心中一定,知道火候已到。
“南阳城防详图,尤其是结构薄弱之处。守军布防规律,粮草军械囤积之所,以及在关键时刻,行一个方便。”
陆丙贤沉默片刻,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纸,快速勾勒起来。
“城西北角,永乐年间扩建的那段墙体,地基曾有沉降,内部有隙缝,虽经多次修补,乃是最弱之处,东门瓮城内的闸机,去年检修时发现齿轮有损,更换的零件是次品,若受力过猛,恐难支撑,城南有一段马面墙,为美观偷工减料,墙体厚度不足,守军每日子时、午时换防,其间约有半刻钟的空隙,粮草多囤于旧府库,但守备军精锐的火药,藏在......”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的城防弱点悉数道出。
阎玄仔细听着,默默记下。
送走阎玄后,陆丙贤脸上的激动与愤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他独自坐在书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家人闻声进来,担忧地看着他。
陆丙贤抬眼,目光幽深,低声道。
“准备一下,变天了。”
“刚才来的,是黑袍军的人。”
长子一惊。
“父亲,您真要和那些反贼......”
陆丙贤冷笑一声。
“反贼?哼,朝廷?官家?这大明早已烂到根子里了!官场大多不过是一群蠹虫!”
“江南缙绅,东南世家,晋商,边军,甚至鞑靼......朝中还有清流严党之争......”
“我观察黑袍军非止一日,其政令清晰,赏罚分明,更难得是,勃勃生机,阎赴非常人,这天下,未必不会是他们的,此刻雪中送炭,远胜他日锦上添花,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仅是投机,更有一种压抑多年终于看到出路的锐利光芒。
“通知我们的人,暗中准备,时机一到,我要的不是从龙之功,而是肃清南阳,献城迎王师!”
阎玄带着珍贵的情报连夜返回河南府,向阎赴复命。
“陆丙贤已入彀,提供了多处城防弱点,观其言行,积怨甚深,投机之心炽盛,然其人所言,不可尽信。”
阎玄汇报。
阎赴看着阎玄标注出的几处薄弱点,沉吟片刻。
“意料之中,他若全无保留,反而可疑,这些信息,真真假假,需我军自行甄别验证,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他走到巨大的南阳沙盘前,开始部署。
“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常规试探,命前军一万,携云梯、楯车,对南阳城进行佯攻,重点攻击陆丙贤所指出的几处弱点,但亦要试探其他区域,一来麻痹敌人,二来验证陆丙贤情报真伪,三来消耗守军精力物资。”
“第二步,新武强攻,待试探出真正薄弱环节后,调集所有改造后的新式火炮、集中精锐火铳手,配备大量炸药包,进行集中火力突击,轰击一点,不惜弹药,务必在城墙上撕开缺口!”
“第三步,奇兵破城,若强攻受阻,或陆丙贤情报为真,则启动最后方案,精选精锐,携带最强力炸药,潜伏至预定爆破点提前准备,同时,设法与城内陆丙贤取得联系,若其真心投诚,令其设法在爆破点附近制造混乱,或破坏守军增援,里应外合,炸塌城墙,一举突入!”
“此外。”
阎赴眼中寒光一闪。
他从未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陆丙贤一人身上。
计划既定,黑袍军的战争架构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表面上,风陵关前线的对峙依旧紧张,吸引了明军主力全部的注意力。
暗地里,一批批经过伪装的商队,开始以更高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