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宁府与南直隶交界的丘陵地带,阴云密布,暴雨倾盆。
赵将率领的黑袍军偏师,在经过一番休整后,继续沿着汝宁府与南直隶交界的丘陵地带向东南方向迂回。
队伍行经一些较小的、未被战火彻底波及的村落时,开始出现一些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景象。
如今赵将在看着远处,黑袍军的小队正巡逻经过叫张家洼的小村庄。
队伍纪律严明,沿着村外土路安静行进,并未入村扰民。
几个在村口枣树下玩耍的孩童起初吓得一哄而散,但看到这些黑衣士兵并没有冲进来抢东西,只是好奇地张望。
带队的一名年轻排长,见孩子们害怕,便示意队伍停下,自己从干粮袋里掏出几块麦芽糖,笑着朝孩子们招手。
一个胆大的男孩犹豫着上前接过糖,舔了一口,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其他孩子见状,也慢慢围拢过来。
这时,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村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面带怯色的村民。
老汉看到当兵的,本能地想下跪,却被那排长抢先一步扶住。
“老伯,莫怕,我们是黑袍军,路过此地,绝不扰民。”
排长语气温和。
老汉抬头,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些士兵,见他们虽然带着刀枪,但军容整齐,面色和善,尤其是看到自家孙子手里攥着的糖块,老汉紧绷的脸上松弛了一些,试探着开口。
“军爷,你们真是黑袍军?就是传说中不抢粮、不拉夫的黑袍军?”
“是!”
排长朗声道。
“咱们黑袍军乃是百姓的队伍,专打欺压乡里的贪官恶霸!”
老汉闻言,激动得嘴唇哆嗦,回头对村民开口。
“是黑袍军,是好兵!”
他转身对排长作揖。
“军爷稍等!”
不多时,村民端来几碗凉开水,还有一小篮新摘的枣子,硬塞给士兵们。
尽管物资匮乏,但这份心意让巡逻队的士兵们心头一暖。
而黑袍军掏钱买枣的动作,愈发让这些村民复杂的看着。
类似的场景,在队伍经过的其他几个村庄也偶有发生,总有胆大的百姓远远地递上一碗水,或指一下安全的路径。
这些细微的善意,如同阴霾中的点点星光,照亮了这支孤军前行的路。
赵将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民心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这证明黑袍军的主张和纪律,正在底层百姓心中生根发芽。
然而,这笑意很快便收敛了。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腥气的潮湿空气,目光投向远方那些隐约可见的、建有高大围墙的庄子坞堡,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与贫苦百姓的欢迎截然不同的,是来自地方士族缙绅的深深敌意和顽强抵抗。
黑袍军的政务,清丈田亩、抑制兼并、严惩豪强、摊丁入亩早已传开,深深触动了南直隶北部这些盘踞地方、田连阡陌的士绅大户的根本利益。
他们深知,一旦黑袍军站稳脚跟,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因此,黑袍军所到之处,遭遇的抵抗远超寻常官府兵马。
这些士绅大户,凭借积累的财富和影响力,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捐出大量钱粮,资助官军守城,组织本族子弟和佃户乡勇,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袭扰黑袍军的后勤线和斥候小队,利用修建坚固的坞堡寨墙,囤积物资,形成一个个难以迅速拔除的抵抗据点。
更麻烦的是,他们利用宗族关系和地方影响力,散布谣言,恐吓百姓,使得黑袍军获取当地情报和补给变得异常困难。
赵将的案头,几乎每日都会收到类似的军报。
“报!三营补给队在南李庄外遭乡勇伏击,损失粮车五辆,伤亡十七人!”
“报!斥候小队在探查双沟镇地形时,遭遇坞堡冷箭,两人负伤!”
“报!刘家寨寨墙坚固,寨内乡勇顽抗,配有火铳,强攻伤亡必大!”
这些地方武装或许单打独斗不是黑袍军精锐的对手,但他们像牛皮糖一样,粘滞、骚扰、迟滞着黑袍军的每一步行动。
赵将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步都受到牵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