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船即将沉没,他们却还有家族、父母妻儿,怎能一同赴死?
殿中暗流涌动,即便袁文再三垂询,也无一人建言献策。
袁文焕面色难看,只能冷哼一声:“传旨,让钱惟治撤回钱塘,守御都城。”
“是!”小黄门连忙应下。
搁在以往,百官早就劝谏了,如今,却个个乖巧如鹌鹑,无论袁文焕说什么,都齐声应和,一派和谐。
“散朝!”丢下一句话,袁文焕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踏出正殿,沈仁毅喟然长叹:“这才叫大势已去!”
陆归蒙环目四望:“这大好江山,终究是秦国的。”
沈仁毅低声道:“陆相公既然心如明镜,何必抱残守缺?”
“我老了,辅佐三代帝王,早就筋疲力尽。”陆归蒙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老态龙钟。
最可悲的是,一个炀帝,一个袁弘道,一个袁文焕,都难逃昏君之名,他这个辅政之臣,能有什么好名声?
鞠躬尽瘁大半生,到头来,却一无所得,还得为这条破船修修补补,殚精竭虑。
念及此,陆归蒙甚至有些想笑。
沈仁毅深深叹息,却无话可说。
当天夜里,陆归蒙回返府邸,修书一封,命人呈递陛下,便溘然长逝。
后宫,红烛微光摇摇晃晃,仿佛随时熄灭。
袁文焕面色阴晴不定:“果真死了?”
侯三宝打了个寒颤,忙道:“陆府已然一片缟素,哭声大作,想必不假。”
“可惜了!”袁文焕淡声道,“原本,朕还想带他饱览异国风光……”
侯三宝深深低头,一动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袁文焕一挥手:“你们都退下。”
“是!”
侯三宝领着宫人们躬身后退,把殿门关上。
他走到角落,招手唤来一名小黄门,耳语一番,便见其肃然点头,消失在夜色里。
徒留侯三宝一人,远眺重重宫阙,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