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人狠多了!吐蕃人只是抢钱抢粮抢地盘,这位西北王,是要掘他们的根啊!
沉默中,宰相裴垍颤颤巍巍地出列,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
“陛下……”他躬身下拜,声音干涩,“为今之计,唯有安抚。”
“安抚?如何安抚?”
李纯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陛下,郭昕、郭钊将军的奏折中,言辞恳切,并未有不臣之心。他们诛杀李弘庆,事出有因。李弘庆贪墨军饷,人神共愤,杀之,亦是为国除害。”
裴垍硬着头皮说道:
“至于神策军将士,他们皆是关中子弟,家小皆在京畿。若将他们定为叛逆,恐激起更大兵祸。臣以为,当顺水推舟,下旨嘉奖,褒其忠义,赦其无罪。”
“赦其无罪?!”
李纯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他们杀了朕派去的监军!这是在打朕的脸!你让朕赦免他们,朕的颜面何存?朝廷的法度何在?”
“陛下息怒!”
裴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颤声陈情:
“陛下,颜面事小,江山事大啊!如今西北军势大,神策军归心,若强行处置,关中必将大乱!届时,烽烟四起,社稷动荡,悔之晚矣!”
另一位宰相李吉甫也立刻跪下附和:
“裴相所言极是!陛下,李弘庆之死,不过是细枝末节。当务之急,是稳住西北王李唐!绝不能让他率兵进入关中!”
“对!绝不能让他进关!”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殿上的大臣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口。
“陛下,西北王名为‘拱卫京师’,实则……实则其心难测啊!”
“三千铁骑入关,长安危矣!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立刻下旨,安抚西北,令其退兵!”
听着群臣七嘴八舌的“劝谏”,李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何尝不知道不能让李唐进关?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不进来?
用什么来命令他?
用皇帝的圣旨吗?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的圣旨出了长安城,在那位西北王眼里,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草纸。
他颓然地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皇帝,赤裸裸地站在那头来自西北的猛虎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他可以发怒,可以咆哮,但猛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疲惫。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神策军将士,忠勇可嘉,诛杀国贼李弘庆,乃是义举。朕心甚慰。着令郭昕、郭钊好生安抚将士,原地驻扎,听候调遣。所有将士,一体赦免,其家眷……加恩抚恤。”
说到最后四个字,李纯的心都在滴血。
这不仅是赦免,更是奖赏!
他这个皇帝,被人打了脸,还得笑着递上赏赐。
何其屈辱!何其悲哀!
“陛下圣明!”
群臣山呼。
李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目光转向了裴垍:“裴爱卿,至于西北王……你替朕拟一道旨意吧。”
裴垍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着问道:
“不知陛下……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