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演武场，向着教学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李唐走得很慢，看得也很仔细。

他会驻足在格物课的教室外，看着里面的学生用显微镜观察着微观世界，脸上露出好奇而专注的神情；

他会走进化学实验室，看着学生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蒸馏和萃取的实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

他还会来到纺织工坊，一名女性工程师正在那里向一群女工讲解着水力纺纱机的最新改进图纸，复杂的机械结构在她的讲解下变得清晰明了。

这里的每一处景象，都与中原的闺阁绣楼截然不同。

这里的女子，没有吟风弄月的闲情逸致，也没有愁怨悲戚的顾影自怜。

她们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渴望，她们的双手掌握着创造的力量。她们正在学习的，是足以改变世界，改变自身命运的知识。

王璇玑默默地跟在后面，越看越是心惊。

她出身太原王氏，自幼饱读诗书，自认见识不凡。可眼前的一切，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那些被称之为“物理”、“化学”、“生物”的学科，是先前她闻所未闻的。那些精巧的仪器，那些严谨的公式，构建起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可以通过计算和实验来认知的世界。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族兄王崇文会对西北王府推崇备至，为什么杨文菁和林昭君这样的奇女子会心甘情愿地追随李唐。

因为，他所开创的，是一个全新的文明！

一个以“知识”为核心，以“理性”为准绳的文明！

在这种近乎圣人创道的新圣学面前，中原世家所引以为傲的经义、诗赋、门第，显得如此的苍白和可笑。

“感觉如何？”

就在王璇玑心神激荡之际，李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而李唐正站在她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回王爷……”

王璇玑定了定神，斟酌着词句，“学生……大开眼界，深受震撼。”

“仅仅是震撼吗？”李唐笑了笑，“我以为，以你的聪慧，应该能看到更多。”

王璇玑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她知道，这是李唐在考校她。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

“学生看到的，是一种秩序，一种建立在知识和规则之上的全新秩序。在这里，决定一个人价值的，不再是她的出身、门第，而是她所掌握的知识，以及她能为这个社会创造的价值。”

“在这里，女子不再是男子的附庸，她们同样可以成为学者，成为工匠，成为医生，甚至……成为将领。王爷您所做的，不仅仅是建立一所学堂，而是在为天下女子，推开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

杨文菁和林昭君眼中异彩连连，显然没想到王璇玑能看得如此透彻。

拓跋晴则是一脸的茫然，她虽然感觉王璇玑说得很厉害，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她还无法完全理解。

李唐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之色。

“说得好。”

他点了点头，眼含赞许神情，微微笑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我建立这所女子大学，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全天下人，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差！她们所缺少的，只是一个公平的机会，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

“你们之中，有的人擅长计算，有的人擅长格物，有的人擅长岐黄之术，有的人擅长领兵作战。你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瑰宝。我要做的，就是将你们身上的尘埃拂去，让你们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杨文菁，林昭君，就是你们的榜样。她们一个改良了纺纱机，让西北的布匹产量提升了十倍不止；

一个在研究防治瘟疫的药物，未来或许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她们所创造的价值，胜过百个千个只会空谈阔论的酸腐儒生！”

李唐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所有女子的心坎上。

她们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是被认可的激动，是被赋予希望的憧憬，是即将掌握自己命运的豪情！

王璇玑怔怔地看着李唐的侧脸，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