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李唐的声音不大,却如重锤般敲在两人心上。
“我建立女子大学,不是为了办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女子乡学社塾!这里是新秩序的熔炉,是未来帝国的基石!你们以为,把沙子和水泥堆在一起,再浇上水,它就能自己变成坚固的混凝土吗?”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规划得井井有条的大学城,远处工厂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白烟,那是工业的心跳。
“冲突,是不同文明、不同思想碰撞的必然产物!回避它,压制它,就像捂住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在积蓄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你们的职责,不是做和事佬,不是当裱糊匠!你们要做的,是建立一个框架,一个规则体系!让所有的冲突,都能在这个框架内,通过一种可控、可预测的方式来解决!
你们要让学生们学会的,不是忍让和稀泥,而是辩论、是听证、是依据规则来扞卫自己的权利,也尊重别人的权利!”
“这,才是真正的‘规矩’!这,才是船山要建立的新秩序!”
一番话振聋发聩,王璇玑和拓跋晴的脸上血色尽褪,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平稳”,在李唐的宏大构想中,是何等的幼稚和短视。
“学生……知错了。”
王璇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唐转过身,神色缓和了些许:“知错就好。你们还年轻,犯错是难免的。记住,问题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直面问题的态度。”
他重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机会来了。一个真正考验你们能力的机会,也是一个让你们把今天的教训付诸实践的机会。”
他将文件递给王璇玑。
王璇玑颤抖着手接过,打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来自长安的密报,由西北王府设在京城的“联络处”发出。
内容很简单,却石破天惊。
御史台有数名御史上疏,弹劾西北王李唐在船山“私设学府,聚拢各族子弟,传授奇巧淫技,不尊孔孟之道,欲图不轨”。
奏疏措辞激烈,直指李唐有“动摇国本”之心。虽然被皇帝李纯压下,但消息已经在长安的权贵圈子里不胫而走。
更要命的是,密报后附上了一份名单。
名单上,赫然是几名在船山大学就读的士族子弟的名字,为首的,正是太原王氏的王崇文和范阳卢氏的卢思明。
密报指出,正是他们通过家族渠道,将船山大学内部的一些情况“加工”后传回了长安,成为了御史弹劾的“炮弹”。
拓跋晴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柳眉倒竖,怒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殿下,让我去把他们抓起来,打断他们的腿!”
“然后呢?”
李唐平静地反问,“堵得住悠悠众口吗?长安的那些人,要的不是王崇文的腿,他们要的是一个借口,一个插手西北,遏制西北的借口。”
王璇玑的脸色比纸还白,她比拓跋晴更明白这份密报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