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山神之怒:狭路相逢的猎人与猎物(1 / 6)

第三卷·官渡之战 \/ 第197章 \/ 山神之怒:狭路相逢的猎人与猎物 \/

秦岭一线,天光如同被刀背从云层里慢慢刮下,露出一层灰白的骨色。山脊远远排开,像一列沉默的兽背,鳞次栉比。古道贴着山体,木栈嵌入石腹,铁钉在寒里发青,偶有一粒雪沫自松针上坠落,轻轻打在栈板间的黑隙里,声音立刻被风嚼碎。

“鼠道改北。”女首领低声,指尖在雪上划出一笔又抹平,“山神要的不是快,是稳。”

辛越把绳结从腰侧移向后背,结打在右侧三寸;这已经成了并州暗行者的夜语——看见这个结,便知道此人从谁的旗下来、此时的“心法”是什么。他背口的刀痕被布条勒得很死,疼像细针,一步一针,稳妥地扎在骨缝里。他不讨厌这种疼,它逼得他记步:八寸缓。每一步都压在自己要守的那条看不见的线上。

老军挎着筐,脚掌贴着栈板的边走,像一只用腹部贴地匍匐的兽;少年挟着麻杆,杆端蘸灰,每隔七步画一点,点与点之间故意断一寸,断尾。风从峡背刮过来,带着松脂在霜里回响,回响像一只不肯认输的鸟,偶尔在耳边掠一掠。

栈道前方突兀收窄,三面石壁夹成一条短短的喉,路名“断肠岫”。传说旧年有孝子在此挑母过栈,遇山风忽怒,母坠,子跃,二人皆尽,乡人过此必叩石为祭。叩过的石兽额已被手指抚得光亮,亮面此刻被雾潮覆上一层湿,像一只冷却的眼。女首领在石额上极轻叩了一下,叩声像一粒砂自喉咙滚下,三人同时屏息——这是行前的“定心”。

“过岫不言。”女首领指了指栈下黑,“下头风窠多,话会被它叼走。”

辛越点头,先行一身。他把身子重心前倾,脚踏横桁,不踏薄板,指腹沿着木边试了试潮湿的纹理,纹里有极浅的金属味——旧血。他在心里走了一遍昨夜:“狼窝”前,门环之叩与暗鹰之退;榆根下,灰图入麻;风里,“缓”字被鹰爪带走。他知道今天仍要走的是“缓”。可“缓”并不意味着一切会慢慢来,人心会等他。他正抬脚,忽觉脚下板面微沉,沉势不大,却像某个一直被按住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抽了一下。

“停。”他不说话,手却伸出,掌心向下,将后者的步势按住。女首领后脚立住,少年一头汗,眼在她掌心上轮了一圈,心绪收回。他们三人仿佛一根绳上三只扣,扣与扣之间用“停”的手势妥帖串住。

风在岫中忽然变音,低沉而疾。老军侧耳:“听山。”他嘴唇几乎不动,气声从牙缝挤出,“上峰石缝要崩。”

“惊石或有人。”女首领眯了眯眼。秦岭里“山神怒”有两种:一种是天怒——连日冻雨积在裂缝,霜胀石脉,到某一个温度点会自己崩;另一种是人唤——在山阵最紧处敲“梆”,声随缝走,石应声而落。她伸手摸栈边的柱钉,钉身冷硬,头部有新新擦痕,擦痕上却无火星。她鼻翼轻轻一颤,闻到一丝极轻的烧麻味——不是山火,是绳索在石上拖擦。她心里一紧:“有人在上头拉绳。”

辛越看她,她看辛越,二人的眼在空里交了一次。辛越向前压步,身子尽量贴低,像一只将要跃过井沿的猫。他一寸一寸挪至“断肠岫”的喉口,喉口有一块拳头大的朽木,他把朽木轻轻挪开,露出底下横桁的老裂。他把麻签插在裂缝里,轻轻一撬,裂缝响了一声“喀”,然后不动。这个“喀”,像一张嘴克制住了一个要骂人的音。他心里浮起两个字:“按住。”

他们刚要跨过去,一根不属于风的影子自上方拖着绳坠下,坠头带有细铁刺,刺进栈板边沿,发出一声细细的“滋”。绳上滑下一个身影,黑裘无响,落势极稳。是韩暝。

他没有喝声,他也没有拔针。他只是落在栈道外侧,一脚踏桁,一脚抵石,像一只不愿惊起猎物的鹰,收爪,只张眼。风把他的衣角吹起,露出靴跟被雪水润过的黑光。

“暗鹰。”少年口型一动,被女首领的手指轻轻按住——不言。

韩暝看栈下黑,看栈边的缝,看辛越腰间的绳结在右侧三寸。他低低呼一口气,把骨针从袖里推出一分,针尖在夜里没有光。他抬眼时,忽见对面石壁的苔间一缕黄,黄里夹着已干的泥痕——旧年叩祭处残的香灰被雨冲下来,正卡在石缝。灰线极细,恰恰落在并州暗行者的“灰点”间。两条灰线在风里互相点着头,像两支在黑暗里对望的笔,把某种“心意”压在山神看不见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山神之怒今日不该由人唤。

“收绳。”他对上头按了一记手势,指背朝下,掌心按空气。这是“缓”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