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医者的手与刺客的刀 /(1 / 4)

第三卷·官渡之战\/第199章\/医者的手与刺客的刀\/

太医署的窗纸被风推得鼓一鼓、瘪一瘪,像胸腔里克制的呼吸。炉里药气慢,甘草的甜与附子的辣在檐下缠,蜡烛把灯心烤成一粒明黄的豆。吴硕洗过手,把指尖在布上擦干,又在铜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甲缘——甲不得留尖,伤皮如伤人心。

“殿下,请抬手。”他对坐在屏风后的少年帝王低声。刘协指腹缠着一圈极薄的纱,纱中透出已干的一小团红。那是前夜落在绛带上的血,他令太监勿动,到了今晨方召太医。吴硕先不解,只待看见那一小团红,才懂他要护的不是肉,是意。

银刀切纱,刀背先过,刀锋后贴。纱褪的瞬间,少年帝不避,眼里却有一点极轻的缩。吴硕把棉团压在血痕边缘,指腹并不按伤处,只按脉门,像把一条急流引向缓处。他看见伤口细细合,像一个暗誓被丝缝收紧。

“刺不深。”他语气平,“只是冷气侵了些。殿下这两日不可握笔久。”

刘协“嗯”了一声。他望着吴硕的手,那手既不大,也不白,掌心横生一条薄薄的茧。茧不是从刀柄上生,是从针背上磨出来的。他静了静,忽道:“吴卿,你的手,救过多少人?”

吴硕没答数。他只把药粉轻轻吹在伤上,吹气很稳:“救人不记数,记的是这手有没有抖。”说完,他把纱带绕了两匝,结打在右侧三寸,止于袖里。刘协垂眸,眼底亮微不可见地动了一线——他看见那一寸三的结,像看见自己在别处的影子。

外间,门环轻轻一叩。王子服在屏外拱手:“殿下,末将向太医署讨药,顺道叩门。”

“进。”刘协抬眼,声音淡而稳。吴硕退半步,帘一掀,王子服进来,披风上的雪被他一掌拂落,落在门槛上无声。他向帝一揖,不多话。刘协点首,侧身,袖下的伤已妥帖藏起,像把一滴血重新收回身内。他起身,往内偏去:“卿等下,我去更衣。”身形一转,他留给两人在屏后方寸的空与影。

屏风之后,吴硕与王子服目光一交。王子服袖口略鼓,鼓在右侧三寸。吴硕把药匣推开一条缝,露出底层暗格;王子服袖里绛带如一条沉默的蛇,自他掌心滑落,滑进暗格,缝线与木纹一贴,纹理即合。他们都不言。王子服只把手背放在匣沿,指腹压一压,“叩”了一下木——轻、正。吴硕用眼示意:“明午,有宫女换冬带。”

“谢。”王子服退一步,袖中另取一片薄竹签,签上暗刻一“步”,递与吴硕。吴硕轻扫一眼:宫道两侧步长标记,七寸半与八寸缓如何错开。医者用药控汗;军人用步控心——理是一条。

“殿下用茶。”刘协更衣出来,眼神扫过两人指尖的角度,笑意淡,像在灯下不易见的温。他不多留王子服,只道:“将军辛苦,夜里风紧,收人。”

王子服退去,步长八寸缓。出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药匣——那匣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口不沸的小锅,锅底的火压着,不冒一点热。他明白,有时真正把天下煮熟的,是这等看不见火的锅。

——

南市药铺,午后,帘下悬一串干葛根,根须在风里微微摆,像一把毛刷。掌柜滕二把复方散包成一包包,递出去时故意让纸角露出半分红——那红不是朱记,是给“看雪”人识别用的。门前有两个闲汉蹲着,其实不闲,一个数人,一个数步。数步者喃喃:“七寸半,急;八寸缓,稳。”

滕二忽见一个女客拎着小篮进来,篮里铺干荷叶,荷叶上放一只瓷盏,盏里是颗肿起的桐油丸。女客把盏一放:“取伤风药。”滕二点,手进柜,摸出一包“薄绢”,绢里摺着一角墨字——“勿急”。他把绢夹在药里,递回去。女客不拆,收好。走出门时,她与从东市喝酒回来的一个男人擦肩,那男人衣角压得低,靴跟碰了门槛,“叮”的一声。滕二的耳激灵:“不是我家人。”

他正要抬眼,门口帘子突然被一把拉上了半边。来人不高,腰极软,走路时不像武夫,像细匠。他脸上挂了轻微的笑,那笑不达眼底。他说:“掌柜的,我夜里咳,想讨一丸‘止咳’。”滕二笑还过去,指着药柜:“取。”

那人转身,手背擦过柜面,留下极浅一划。滕二心里一凉——那不是手指,刀背。刀意放在药行里,比毒更沉。他把腕上的铜钱绳轻挪了一挪,把最上面的钱翻到最下,这是给“看雪”人的急讯。他笑不露声色:“夜里风冷,莫走巷深。”

那人笑:“巷深,方暖。”言罢折身出门。他的步子七寸半,抢;衣角在帘摆的一瞬露出一线黑光——刀鞘口。滕二在柜后抹了一把汗,汗不凉。他知道城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