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袁绍的对策,血与土的博弈/(1 / 4)

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07章\/袁绍的对策,血与土的博弈\/

北风掠过官渡大营,鼓旗不敢高举,只在灰白天幕下颤作一团。雨意未至,泥已先湿;地皮翻起的土腥味,和着皮革腊油、战马热气,揉成一种沉重的味道,压在人的心头。

文丑丧鼓未绝,韩猛新折,哀与怒在营中缠成麻绳,缠得越久,越勒得人喘不过气来。袁绍立于中军牙帐前,手里半截如意已裂,细细的裂纹沿着玉骨蔓延,像在他掌心里长的霜。他闭着眼,像要从黑暗里摸出一个能握住的形状。

“丞相。”郭图、辛评伏地叩首,声音谦恭得像薄冰,“请定对策。”

“对策?”袁绍睫毛轻颤,眼白里布着一层血丝。他慢慢睁眼,目光掠过帐中众人,“说。”

郭图一步挪前:“并州神弩既显,邺城久攻不下,急攻徒增伤亡。臣请‘血’与‘土’两策并行:‘血’——募死士,趁夜由黎阳北岸绕袭邺城后门,连夜三击;‘土’——以官渡为柄,连营为刃,筑三重壕堑,立土山、建云梯、推冲车,‘围而不攻’,断其出入,使其粮尽自溃。”

辛评接口:“再添‘土中之利’——开屯田,收散军,令民军并耕,二月见苗,四月可食;沿洹、漳旧堤起土堤,改水为墙,隔断并州舟楫。”

袁绍不语,目光移向帐外。风声里,似有低低的哭,哭的不是人,是泥土在被一遍遍翻动时发出的呻吟。

“田丰何在?”他忽道。

众臣一滞。辛评小心翼翼:“……尚押于狱。”

“召来。”

片刻,田丰被押入帐,衣襟旧、须发乱,风一吹,像要被吹折。他抬眼,眼中却有一种冷亮——像冻在井里的月。

“邺城不下。”袁绍开门见山,“说‘何以下’。”

田丰看他一眼,慢慢拱手:“说‘何以不下’更要紧。”

“说。”

“骄也,急也,轻也。”田丰一字一顿,“以骄迎法,以急应阵,以轻取城。并州以‘法’安城、以‘名’聚心、以‘神弩’定气,我军若只以血抵之,血尽则气绝。”

帐内一静,风把帐门掀起一角,飘进一缕冷灰。袁绍手背青筋起伏,半晌,冷笑:“那你说法。”

“土。”田丰抬指,指尖苍白,“土者,生也、守也、久也。三策:一曰‘重围’——连营百里,三重壕堑,土山云梯,只围不攻,守其久,断其出;二曰‘决水与防水’——修旧堤、筑新堤,将洹漳之水改道为我,使邺城舟车不达、井泉稍困;三曰‘屯田’——军、民、客并耕,军心有食,心不散。血可以用,但血不当为先。死士可募,但死士当为‘破门之术’而非‘填壕之肉’。”

“重围、改水、屯田。”袁绍喃喃,似在咀嚼泥土与血的味。良久,他吐出一口哑气,像把胸腔里最硬的一口石头压下去,“依此行。另——”他抬起眼,锋利了一线,“募死士三千,夜袭三营,不为取城,为测并州‘夜眼’。”

郭图忙应:“诺!”

辛评补道:“请即刻发檄,告河北:‘并州乱法,诈以仁义;吾袁氏耕土护民,今日起开屯田、减徭役、赈粟贷牛。’”

袁绍点头,忽又看向田丰:“你再说一条。”

田丰沉默须臾,低声:“收口。”

“如何收口?”

“从今日起,帐前不许再言‘四世三公’。”田丰淡淡,“那是旧天。新天里,人听‘粮’与‘法’。”

袁绍瞳孔微缩。郭图、辛评、众将士齐齐低首,空气像被刨得更深。半晌,袁绍笑了一下,笑里全是自嘲与硬:“……善。”

——

军令骤下,营中像被忽然拉紧的缰。

“重围”之工先行。号手把三记长号拖得像一条紧绷的弦,三万民夫、二万散兵、五千卒役被按线分派:掘壕、筑垒、起土山、立鹿砦。木桩一根根从土里扎进,大缆一条条拖过平地,土筐在手臂上抽得皮开,肩窝被绳子磨出了血。有人骂娘,有人咬牙,有人哭,泪流到脸颊上被风一吹,冻成一条浅浅的盐。

最先立起的是外壕:宽二丈,深一丈有半;壕外为鹿角,壕内为拒马;壕与壕之间,有土山如伏兽之脊,土山之上立云梯,梯后厚牛皮幕,幕外涂泥沙抗火。白日掘,夜里填,一桩桩,一片片,像在城外织一件土织的甲衣。

“改水”随之。洹水旧堤被重新丈量,堤上立杆,杆上挂红布,标记改河处。工匠带着丈尺与水准器绕水而行,沿岸将要开新渠的地方插上竹牌,牌上写着“卯时破口、未时合龙”。“合龙”二字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