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他淡淡开口:“樱娘子。”
“在。”唐樱手不离针。
“若需血,取之。”
“不需你的血。”她声如冰,“需你的‘直’。你若乱,针意便乱;你若疑,气便散。你只需坐。”
“好。”他只应一声,掌下再稳一分。
第一道罐色深,第二道罐色浅,第三道罐色忽又深了一线。唐樱眉梢轻挑——毒势反扑。她指尖一顿,针忽改“走马”,沿“太溪”“少海”暗暗贯通,欲以“水”制“火”,以“火”驭“水”。少年喉间突突两声,胸口起伏骤紧,喉结一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了一把。
“锁喉三针——”唐樱低喝,左手三针如电,飞下“廉泉”“天突”“气舍”,三针立,喉间那只手像被硬生生掰开。吕飞的气从刀背上拿回来了,从一线锋刃回到了肉体。
张辽与高顺同时往前一寸,又硬生生按住自己脚步。铁血营的门规在他们骨头里:禁声、禁步。贾诩在暗处看,袖中葫芦这一次没有摇——他怕他自己心里那一丝丝动会传出去,扰了针。
“第二式成七成。”唐樱低道,“第三式——回炉。”
陈宫换火,火心不变,只在炉外再加一圈温。白芷、薄荷与极少的麝在盏中温开,香气淡到几不可闻,淡里带着一丝极清的凉。唐樱取铁英粉如米一粒,融在草膏里,用指腹轻抹于“走窜”之线尽头。她的指腹白,指纹清,贴在少年皮上微微一停,似在与那一条线说话:“回。”
那条黑线迟疑,像一条在河口摇摆的鱼。吕布掌心的热在此刻一收,冷再起,又收,又起——他在用他的“止”给那条鱼安一个方向:回。
罐底再吐泡。泡紫转青、青转灰。唐樱一抬指,第三道罐轻轻移位,又扣。一息、两息、三息——她眼角余光扫到吕布的额上汗落一线,汗滑过眉锋,停在眉心那一点红痕上。那一点血曾为“镇礼”,今日又为“镇针”。她声音更轻:“再一息。”
“叮——”极轻极清的一声,从榻侧落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是镇旗上的铁牌,自被少年轻轻取下放在榻边为“惊尺”之时,第一次响。唐樱不怒反喜:“好。”
这“叮”不是乱,而是对时。像网中的鲤鱼被拍了一下,翻身朝回游。
吕飞的喉音渐稳,胸口的黑线像被谁拿着细细的梳子一梳,梳回锁骨之内。唐樱并指弹针,针尾同时轻颤,颤息与少年的呼吸渐渐合拍——一呼一吸、一进一退。她声音更轻了,几不可闻:“收。”
针出,罐起。罐底凝着一圈黑紫浅灰的环,环里有极细极细如泥的渣。陈宫用白瓷碟接住,碟面泛着光。唐樱用银丝轻挑,挑起一缕黑,黑在灯下发暗,不再泛青——毒势被按下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却仍冷:“未尽。七日调息,辰午各一次,三日停针,四日复火。伤不入血,留在皮里——可活。”
她转身望向吕布:“逆天行,至此及格。欠你一次‘索命’的原因,我不说。”
吕布撤掌收息,掌心冷得像从泉里刚捞出来的石。他把那口冷压在心口,压在刚被毒触过的旧伤上。他看了看榻上少年,再看唐樱,“谢。”
“别谢。”唐樱言简,“你若失约,我索命。”
“我不失约。”吕布淡淡道,“午时,军法司开刀。首级与文书,按你律刻字,送谷口。”
唐樱点头,不再多言。她收针、洗针、入匣。匣盖阖上,一线光一闪即灭。
——
午前,军鼓三通,宛城午门外,军法台上铁梁立,木槛横。城民云集,军士列队。张绣身负偏将之职,立在侧列,未语,目光深处像压了一层石。崔理与城中“管粮之家”数人被贾诩点名到场,站在百步之外,亲眼看律成。
押上的是前营校尉韩齐,曾在城南兵站值守。供状压在台上,字迹乱、心却不乱——他不悔,只是怨。军法司朗声读罪:劫掠药农,夺药为乐;收受豪右之财,纵容断魂沙入军仓;暗里贩卖营中伤药。三罪并,合当军法正斩。读至“药农伤残”,台下有啜泣,是南市一个老药匠的家人,手里紧抓着一只被戳了洞的药罐,罐沿裂痕斜斜,像一道未合的口子。
吕布披甲登台,不坐,只立。画戟横于膝下,戟尾轻点木台,声音极轻,却一下一下像在人的骨缝里敲。他不训话,不作长辞,只抬手。刽子手上前,韩齐仰天笑了一声,露出一口黄牙,又忽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想先死。高顺一声冷喝,刽子手刀背一压,韩齐的下颌被硬生生撬开,舌头吐回口里。刀光一闪,血喷三尺,热,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