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风不好,酒不香。听说宛城粥稠,律直,盐不碱,医不笑。我就来了。”
台下人先是一愣,随即窃窃私语:“凤雏——”“襄阳庞家?”“国士?”声音像被风轻轻撩了一把火。
吕布下台阶。这个动作很慢,却叫所有人一惊——霸主下台阶,只有两种时候:一是杀人,一是请人。今日显然不是前者。
他走至庞士元前,拱手,躬身,身形虽未至“九十”,却足以让台前所有人看见——霸主躬身。
“庞先生,”吕布道,“宛城薄地,愿以‘巢’待凤,以‘粥’待客,以‘法’交心。先生可愿试这三条?”
庞士元侧身一礼,不躲也不受:“我不信承诺。”他学着唐樱的语气,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看见你们的粥、你的刀和她的针。”
唐樱自人群后走来,针匣抱在臂弯,素衣广袖,眼里没有笑,却落在庞士元手里那只空壶上:“给他粥。”
小四手脚利落,捧来一碗加了盐印的白粥。庞士元也不客气,端起就喝。粥不烫,却稳。粥下去,他喉结滚了两下,脸上那点路上的灰像被粥气轻轻洗了一道。他放下碗,伸手拍了拍空壶,笑:“粥稠——稠得过得去。”
“庞先生。”贾诩上前,袖中葫芦轻摇,“我以三问请你,类同台上榜问,不问高远,只问今日。”
“请。”
“一问,‘盐’之外,何以定民?”
“‘秤’之外,‘书’。”庞士元道,“立‘三习堂’,你们已做。再添‘两册’——‘黄籍’与‘黑籍’。黄籍定良,记粮、地、役;黑籍定奸,记罚、禁、责。黄籍每三月校一次,黑籍每月讲一次,讲给人听。人听了,便怕黑、爱黄。这不是为吓,是为‘明’。”
“二问,胡车儿之外,何以御敌?”
“敌不必远,近在城内。”庞士元指台后,“豪右之心不除,敌在席间。御敌在外,御心在内。你既立‘三印’,当立‘三限’——银限、仓限、马限。银不得囤,过三百两报;仓不得私,过三十石查;马不得隐,过三匹录。豪右若想与城为敌,就让他先与法为敌。”
“第三问,若朝廷问罪,曰‘吕布挟宛自王’,何以对?”
庞士元这话一出,台下微哗。张绣眼光一闪,肩背微紧。吕布却不动,目光仍在庞士元面上。
“以两字对:‘医’与‘粥’。”庞士元道,“医不拒人,粥不拒口。王可以争,义不可以争。你若能把‘医’与‘粥’立成法,则宛城之人就是你的‘书’,书上写着你不是以刀为王,是以‘人’为王。朝廷若问罪,就请他先看一看谷碑、粥棚和青囊司。”
“巧。”唐樱淡淡,“但不虚。”
“我本就是来吃粥的。”庞士元笑。
“庞先生。”吕布道,“宛城纳你。”
庞士元搔了搔头顶那撮毛,忽然道:“纳也罢。不纳也罢。我今日还要再答一问——”
“何问?”
“我来时一路闻到‘胡车儿’的烟火味,像盐混着砒砂,里头还有一星‘沥青’。”庞士元眯了眯眼,“他今晚要放‘盐烟’,先在东市,再在西桥,欲以‘烟’杀人,借势毁台。”
“东市、西桥——”陈宫指尖顿在沙盘上,敲了两下,“他要争‘心’。”
“争心,用烟最直。”庞士元道,“我有法一则,属‘针’,有力却不见刃;法二则,属‘水’,重却不见石;法三则,属‘人’,软却不见缚。”
“说。”吕布的目光沉而直。
“一,针法——在台下与市口各立‘逆风灶’,灶口向风,灶腹藏湿灰,烟至,开灶,负压自生,烟被灶吞,化作灰。”庞士元抬指画了个弧,“二,水法——青囊司预配‘清冷香水’十缸,按‘三停一灌’之法施救;并请唐娘子命人以‘湿帛护喉’之教,沿街传一遍。三,人法——以‘铃代鼓’,铃声一处起,众知该往哪边‘避’。你们的半月阵,可做墙,不必做刃。”
高顺点头:“可。”
“这便是‘巢’与‘网’。”庞士元提壶,壶里空,却举得像满,“巢立于台,网铺于市,凤未必来,人先稳。”
“先生既来,不做客。”吕布转身,一挥手,“陈宫,立‘逆风灶’两座;贾诩,起‘铃法’一篇,街吏与黑牙昼夜轮;唐樱,十缸‘清冷’、十箱湿帛;张辽、高顺——东市、西桥,半月为墙。今日不杀人,只护人。”
“诺!”
令出如弦,场上人都看见了:一座台不是纸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