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烈马归心英雄惜,西凉之主会霸王/(2 / 4)

腾勒马停于鼓外,先看了一眼被救下的乌骨青鬃,又看鼓面。目光并未多逗留,就像一个老猎人看一片新林,先数枝杈,再看根。成公英在马侧行一步,拱手:“奉主命来会宛城。”

“奉先。”马腾开口,语音带着西风里沙石磨过的涩,“久闻勇名与近闻新法。今日之见,知你‘以法护刃’。”

吕布抱拳:“安后院,先护民。西凉有马有盐,不该先见血腥。”

两人相对,风在他们之间刮出一道细线。从市口到鼓边的目光,一齐落在这条细线上——线若断,风便乱;线若稳,鼓便不动。

“请入。”吕布侧身,手一引。马腾点头,把马交与随从,步入鼓外之界。成公英低声说了句“慎”,马腾未答,眼底的纹反而松了一分。

议帐设在市外三里一片柳阴下。四角无帷,惟以鹅黄油纸遮风,帐前一口旧井,被“驿尘”拭洗得发亮,井口红土做了小标记——“影匣”下在旁边。鼓声远远,像给议帐压了根“定海针”。

陈宫、贾诩立于吕布左右,宁采青银牌不显,立在后阴。唐樱把“妇幼棚章”“马伤棚章”誊清置案,沈烈抱一摞纹票,公输仞捧器匣。许笛则自觉在侧,笑容似无似有。

马腾席未坐,先看竹札上的大字:“三准六令”。他指尖在“只对敌,不对民”五字上轻按,轻得像一个老父轻拍儿背:“西凉人好‘直’。直,最怕被拿来杀人。你写得清。”

“写给人看,更写给我们自己看。”吕布道,“剑抽得快,收得更要快;法立得高,落得更要低。”

马腾眼里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他坐下,开门见山:“‘盟子’可立。二十名庶支与族中少年,给你。另派三名老兵护送,不为质,只为护。‘小试市’三月,我看你‘约’与‘法’。若三月无失,钱粮与马,可各增一分。”

“女子入学?”吕布问。

成公英答:“云禄已作‘首席女讲’。女子入学,先医后学。马伤棚,你们立,我们看。”

“河渠?”陈宫温声。

“河渠,须与你们工司同勘。”马腾微一颔首,“你们是‘新法’,我们是‘旧力’,不争名,只要渠成。”

贾诩笑而不语,执扇指了指井口的红土印:“董氏余孽‘李别驾’,昨夜往羌中求援。若他敢借羌杀人取盐——”

“宛城之‘喙’,先断其‘舌’。”马腾接上。两人目光相触,淡淡一笑,笑里各有算计,但算计的术被一条共同的“道”压住,不致显山露水。

“韩公如何?”吕布问。

“韩遂狐疑。”成公英直言不讳,“他看你‘不立质’是强,看你‘立盟子’是慢。慢,最伤人心的急。”他顿了顿,“但他心里也知,‘质’一立,凉州又回到旧年,谁都讨不着好。”

“我不取‘质’,是怕坏了‘人’的根。”吕布看向西边的天,“‘质’与‘盟’,只差一笔。那一笔,写在人心上。”

话正在热处,人影一晃,影针辛刀无声立在宁采青背后,指间轻夹一片羊脂屑。宁采青颔首,低声:“已追到‘马草场东’旧线,‘李别驾’的走马被换了三次,‘烛影’皆记。‘掣索’在佳处,随时可落,但主公先言‘慢’,我等先看。”

“看。”吕布不改色。

正说间,远处忽有惊呼。原来市北的枯草堆无故起火,火势虽小,风一吹便窜。公输仞早料到,鼓队四角已铺砂混石,旁置“袖中烟”和水囊。影袍阿正领人钻入火线,一把把掀开草,火苗刚要舔上油衣,便被袖里一抹灰扑住,噗噗两声,火色低了下去。片刻,旗影压上,鼓未动,火自灭。宁采青遥遥看了个半刻,吐出两个字:“稚手。”

稚手?成公英眉峰一动:“有人在试水。”

“试的是我们的‘慢’与‘稳’。”贾诩合扇,笑意淡,“若我们急,便露了锋;若我们乱,便坏了名。今日不急不乱,他自悻悻。”

马腾把盯在井口的目光收回来,起身拱手:“见过了‘法’。再见见‘人’。”

“请。”吕布一伸手。

两人携步出帐,沿小路向“女讲风”棚走。棚前挂着一枝白羽,是云禄插过鬓边的那枝。她已在台上,枪斜放,手里拿的不是枪,是竹札。台下站着羌妇、女骑、汉家娘子与几个衣袍不整齐的少年。她开口:“今日讲‘护’——护谁?护鼓、护路、护人、护马。护的不是命,是‘久’。”

“‘久’。”马腾轻声复了这一字,带笑。

吕布的嘴角也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