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断水困城志不绝,西北一拂换天筹(2 / 4)

线,诱其近。”

活门内,甬道上黑缝细得仿佛没有。缝外的水面起了两道很轻的波纹,像两条鱼背。下一瞬,水下铁钩“叮”的一响,仿佛有什么撞了一下。守门的兵不动,手里的绳更紧。又一响,偏在左侧。第三响未至,水下忽然窜起一个黑影,一只带铁爪的手钩住了门板下沿;紧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如游蛇攀墙。守门兵眼角一点,按下机关——连环狼牙“喀喀”落下,门板下沿伸出两排铁齿,正咬住第一只手腕。水下发出一声闷吼,铁齿与骨争了一下,血花在水面开成一朵很小的红。

“拖!”张辽低喝。门内两侧的兵猛地一拉,水下的黑影被拖得后退半尺;甘宁眼疾手快,双刀在水里递进两斫,刀背撞铁,“铛”的一声,他身子一滞,眼里却亮,“好牙!”

“放!”张辽抬手,门闩落,活门扣死,水鬼被困在门外窄缝与壕岸之间。城上弩手早待命,一轮短矢落下,水面“噗噗”出小黑点,像雨倒着下。甘宁翻身抱牌,带人退去,嘴里骂骂咧咧,骂完还笑了一声:“白虎,好牙口。”

周瑜远远望见西南水门边水花乱起,扇尾一敲船舷:“止,不破。换处。断他水,不在一门半户。”他目光掠过合肥城四角,“掘壕,切沟,引上游污水下灌;抛灰再两轮;再用两架轻投车,掷‘石灰雷’入城。不求杀,求乱。”

“石灰雷”是用薄土胎做的空罐,罐里填细石灰与铁屑,再塞上一枚小火子,落地崩开,灰雾四散。此物不甚伤人,专断眼鼻手。江东军中已有匠人昼夜赶造,今晨初成两架。周瑜要的,正是城上每一个人的“手抖”。

城头再起一阵咳嗽。灰雾混着腐腥,让人的脑壳像被钝刀慢慢刮过去。净水手照着张辽的法子沉淀、滤布、加矾盐,水质总算能入口,却仍带着一丝涩。军卒端着半碗水,仰头一饮,嗓子里的刺被水带走一半,剩下一半粘在胸里,像一只小虫挠。有人喉结狂跳,忍住不再去舔碗沿。张辽拿起自己的碗,碗里水不过半指,他仰头饮尽,转手把碗递给一个少年兵:“你还在长个儿,喝。”

少年兵的手抖了一下,眼里红了,低声道:“将军,我不喝。”

“喝。”张辽目光压过去,“你要活着长到穿上我的甲。”

少年兵咬住唇,咕嘟一口吞下,像吞了一口刀。喉头一热,他像被烫了一下,立刻站直了身体,“诺。”

抛车的“石灰雷”落在不远处,灰爆成一团白,像在雨后忽然开了一朵死莲。张辽挥刀背一搅,把灰逼向风下。他眼角看着风旗——白色又朝北偏了一分。西北未至,但北意渐浓。北意一浓,火不利,灰也不利。他在心里轻轻点了点头,像与风打了个招呼。

午后,第三轮抛灰稍歇,江东前列改为木棚罩护,工匠牵着“地龙”——一种覆湿毡的短伏车,龟甲状,缓缓逼近城角,欲掘壕挖根。吕蒙行阵其后,白缨盔一晃,队列步步如尺。他今日一言未多,目光一直盯在城上最大的那个剪影——那黑影站在灰与火之间,不动声色,只把每一只手扶稳、每一只砂盆按牢、每一根井绳换紧。

“今日不取。”周瑜心里清楚,“今日磨。”他在舱内窗下展一张草图,图上画的是合肥城的四角与水脉。他以甲指轻轻点在城东南的一侧,“明日清晨,风若再北分,取此角;若仍东偏,仍磨。切记——心断,比水断还快。”

心断,比水断还快。张辽也懂。他懂得任何一座城被断水的第二日,最难的不是口渴,是脑子里浮上水与水的影像——一瓢一瓢,一碗一碗,一滴一滴,像梦。梦里人去井边,一直汲,一直喝,醒来喉咙更干。于是他让更夫把鼓点放慢,让厨役把粥煮稠,让巡逻的脚步踩得稳重一点——这些声音,能压住梦。他把“稳住”两个字写在北门内侧的新木牌上,字不多,笔道深,像在石上刻。

日将斜,云自北堆出厚意,风里多了一缕凉,刺得人心口里那团火也低下去半寸。净水手把最后一釜沉淀的水倒出,上面清,下头浊。他把上层清水分去灵堂旁的小釜,烧给重伤者湿唇。张辽站在旁边,看炭火在釜底跳。他忽然问净水手:“还有矾吗?”

“还有半包。”净水手忙道,“陈公台早年让人在合肥设了两处小仓,藏矾盐、麻布、风旗与火钩,昨夜依将军令启了一处。另一处在西北民宅内,尚未动。”

“好。”张辽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对陈宫生出一丝无声的感谢——这个“早年”,他知道,是在并徐交接之初,陈宫以“以战为日、以家为夜”的法子预置“家用仓”。家用者,非军库也,置民间,以应急。他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