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霸王按兵息雷霆,毒士再献攻心策(2 / 4)

缓缓把手握紧又松开,像收又像放,低声:“雷霆息,非雷不在,是雷在云里。”

合肥。北门。

城里捉到第一拨“舌人”,是两个挑担卖鱼的。鱼腹里有纸,纸上歌功颂德,字里故意留了几处“漏刀”小讹,似真似伪。军法司先按律拷问,再呈张辽。张辽把纸在手里揉平,纸背的毛刺刮他的指腹,他笑了一下,笑意短促,“有意思。”

副将皱眉:“将军,此计伤人心。”

“伤不了。”张辽把纸交回,“把他们抓得干净,把纸拿得完整。此类纸,不必焚,挂一处,众人看。旁写两句字:‘江东借我名压我骨,我以你骨托我城。谁若以名生隙,免其功;谁以名压隙,加其赏。’”

“诺。”副将一怔,旋即明白。

“再传。”张辽补了一句,“军中‘记功’平分为五档——‘断旗功、破钲功、挑梯功、断楔功、守井功’,皆可累积。‘白虎’不在一人,在诸手。谁拿名去压人,名给他;谁拿名去扶人,功给他。”

“诺!”

午后,阚泽的“反唱”之歌自壕外起;歌声细,散在风里,像雨后的蚯蚓在土里拱动。张辽听了半刻,没皱眉,也没笑。他只让更夫的梆再慢一拍。木梆的“咚——咚——”像两个石子,断断续续砸进歌里,把每一个“拖尾”扣住,扣住便不散。

夜深,西便门活门里,张辽唤来几名识字的老卒、净水手与城中百姓。他让人铺开粗纸,蘸黑,写一种只写一半的家书:“某在城,安;汝在家,安否?昨夜风北,今日粥稠。城上刻名,已刻到第四层。张某之名在第三列第三砖。汝若来,向北门问‘白虎旗’。勿念。稳住。”写好,用最简单的绳,系最牢的结。第二夜,趁风向,他叫弩手把这些“半封家书”射向江东营的外沿。

“将军?”副将不解。

“唱要有回。”张辽道,“他以柔来,我亦以柔回。柔对柔,最能见谁的心硬。)

“那若被敌取笑——”

“笑便笑。”张辽淡淡,“笑里也有心。”

他回头看北门女墙上那行小字——是他今日加刻的,刻在门闩的内侧,每一个开门的人都能看见:“一将功成,万骨俱铭”。他用刀背轻轻碰了一下门闩,发出极轻的“咚”。石回他——在。

彭城。夜未央,堂灯未灭。

陈宫以墨为节,把签筒里的竹签一支支铺在案上,签上皆有字,或“水”、或“心”、或“歌”、或“名”、或“恤”。吕布披轻裳,立于窗侧,听雨后夜风拍动廊檐。

“合肥守住了。”吕布开口,声音沉稳,“但守不是终计。”

“是以攻心。”陈宫微笑,指向签上的字,“主公昔问‘功与名’。臣以为:功可聚粮,名可聚心。眼下江东用‘名’来压,把张文远之名抬得更重,重可压颈。我们要做的,是‘移名’与‘分名’——让名从‘一人’移到‘一城’,从‘一城’分到‘万骨’。”

“怎么做?”

“三事。”陈宫抬手指点,“其一,立《白虎誓约》。名曰‘白虎’,实为律。令张辽再申军中‘五功’,凡立功者,功与名并书,榜于北门与市井,并写‘功归诸手,名归合肥’八字。其二,刻《殇册》——把四层城砖背的姓名另录成册,称‘铭册’,刻于碑阴,拓印百份,遣‘白虎使’携往彭城、下蔡、寿春诸地,公示于市,令百姓知‘一将功成,万骨俱铭’非虚话。其三,反其计而用之。江东以‘疑名’离间,我以‘合名’安人——主公再下一令:张辽之‘白虎神将’名,非独为一人,凡合肥守城诸役,皆称‘白虎之众’。另加一条:张辽每记功,须在人名前加其父母之名与所居坊名,使‘名’有根。”

吕布缓缓点头,指背在案上轻叩两下,像刻碑时收笔的那一顿:“好。还有?”

“还有两柄钩子。”陈宫笑意更淡,“其一,‘反铭’。遣人于江东舟楫所至的市井,售‘铭册’的拓印,价不过盐一撮,令其家人翻读,凡见‘与己同名同姓者’,心先动。其二,‘白榜黑榜’。白榜记‘合肥之功’,黑榜记‘江东之诈’——将今晚所获伪札与‘鱼腹书’留底,写‘江东以此诱我’,贴于一旁,旁注‘笑而收之’四字。”

“黑榜会刺痛周瑜。”

“所以‘笑而收之’。”陈宫拈起写“笑”的那支签,轻轻一顿,“不怒。怒,则中其‘离’。笑,便是‘不信’。不信,则其计自败。”

吕布沉吟,忽而笑,“公台仍旧是‘毒士’。毒在心上,解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