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纸檄文动天下,两雄对弈定乾坤(2 / 5)

檄文。一名穿青的差人撇嘴:“徐州人,好会写。”船娘道:“会写也好啊,写着‘仓开’。”差人一愣,不再言。

西凉关口的小集市,马贩子戴着皮帽,捧檄一看,笑:“吕将军的笔,比他的马还直。”他把檄夹进马鞍袋里,转身往东去——他说要走远一点,把这纸往远地儿贴。

江东建业的小店里,伙计在油灯下悄悄摊开檄,店东从后间出来,一把按灭灯。黑里,伙计的手还摸着“法不避贵”这四个字,摸到指腹发麻。他抬头,低声问:“掌柜,这字……摸着硬。”店东叹了口气:“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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檄文也到了兖州。

许下的营帐,烛光沉稳。帐中横案铺地图,河川如弦,营路如线。曹操披青衣,挟剑而坐,眉目间有锐。荀彧捧檄,清声读完,案侧的郭嘉半斜身,嘴角挂笑,指尖轻轻叩案,像在拍一首缓慢的鼓。

“起笔不言罪,落笔自承责。”荀彧合纸,“以‘法’为名,借‘人’为势,收‘地’之心。此纸,善矣。”

“善于何处?”曹操问。

“善在‘不与我争天子’,”郭嘉笑,“善在‘不与江东争江水’,他只与天下争‘人心’。人心可战乎?可战。”他顿了顿,“但要借‘天子’以破‘人心’。”

荀彧点首:“请主公出‘官告’,奉诏曰‘中原之法,以县、郡、州而行,不许私置‘公府’。徐州不过一地,不可自署与天下共议之名。’以‘义’攻之,以‘名’压之。并以‘惠’诱商:凡愿回兖州市者,予以‘榷盐’免十日,‘库息’减半。城下发‘安民告示二十条’,条条所言,皆不出‘仁民爱物’四字,然其骨,仍在官。”

曹操作声未出,眼角光已冷。他缓缓提笔,案上刷刷两行:“奉天子诏,告四境官民:私置印柜者,夺;私署法令者,罢;私行市约者,斩。”笔锋落到“斩”字上时停了一停,又提起,以点收尾,不重不轻。

“郭奉孝。”曹操抬眼,“风从何处起?”

“起于市。”郭嘉笑,“徐州用‘义秤’入市,我们便用‘榷盐帖’入市;他用‘券法三样’缓利,我们便用‘半息’诱利;他用‘门牌三字’逼‘门’,我们便用‘‘县牌’二字逼‘官’。官书一出,县吏自然把‘门牌’撕去。”

“撕?”曹操冷笑,“撕得掉字,撕不掉心。”

荀彧肃然:“主公可再布‘堡钉’于兖北粮路,‘轻骑细作’入徐州西里,连夜造声,言‘徐州重商轻兵’。再敕潘氏等‘旧宗’受‘官告’,名正言顺为我行事。”

“潘承?”曹操望向案外,“他的笑,笑得太稳。”

郭嘉低笑:“稳的东西,最易滑。”他袖中手指轻敲,“奉主公命,遣人‘夜行印路’,拔其桩,不必多,拔一存九;又遣‘装担客’与‘落第生’各十人,入徐州门下,夜里搅‘门籍’,白里搅‘门灯’,遇‘灯巡’,退;遇‘鸣冤石’,避。久之,‘字’也能疲。”

曹操点头,字如刀:“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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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纸,在天底下各走一路:一张是徐州的“共议檄”,一张是兖州的“官告书”。一软一硬,一向心,一向名。纸未尽行,风先起了。

徐州的门灯下,童子用手指一笔一画描着“市约十条”,描着描着忽然抬头:“先生,门外有人把‘愿恤邻’三个字拿泥抹了。”老卒笑骂:“抹泥的手,从泥里来,还是要回泥里去。”夜里“灯巡”入巷,把泥抹的门一一道:“此门曾苛,已改。”字黑如铁,门主第二日便派人擦净泥,重刷三遍——刷完,门里的人自己先轻轻念了一遍,像给自己解咒。

兖州的县前,一道“官告书”贴上。跟前围着的人多是不识字的,便有识字的念给他们听。念到“私置印柜者,夺”时,有个挑担老者笑了笑:“柜在徐州,不在我家门里。夺得了柜,夺不得井。”念到“私署法令者,罢”时,角落里一个年轻捕快咬唇转开脸——他从前撕过“此门曾苛,已改”的四个字,撕下时手抖,这会儿想起那手抖,脸红。

江东的厅堂里,幕僚把两张纸摆在一起,孙权拈着一支竹笔在两纸间来回敲,敲到徐州纸上的“法不避贵,恤不遗贱”,他手上一滞。诸将纷纷陈词,有人请“乘其新立,击其未定”;有人请“以市挠其心,以水挠其路”。孙权忽然道:“徐州的‘字’,不可撕。撕字不难,难在挨过百姓的眼。合肥之战未完,且先看。”

西凉的营火旁,马超看完檄文,沉吟一瞬,丢给马童:“拿去给你叔看。”他自己把纸又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