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火海觅生路,绝境现金鳞(1 / 4)

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18章\/火海觅生路,绝境现金鳞\/

乌巢岗的风一夜三转。先是北风压火,使火如被人掌心按住,只能沿着地皮喘;继而西北微偏,白雾从灰槽里起得更高,像给夜色披了一件潮湿的裘;到了四更将尽,风忽自东南倒卷,把先前被按平的火沿巷口、梁脚、帐隙反扑回来,亮得像一群受惊的兽同时抬头。火声并不大,却急,像挟了憋到极处的气要找人出——这一找,便把退路与路边的阴影一并舔红。

“收线!”高顺在弧后低喝。陷阵营的弧如一弯黑月滑着后撤,每退一步,盾与盾之间的缝就密半寸,像在把对面扑来的“快”一线线“攥”碎。曲义押在弧口最前,肩背稳得像一截入土的桩,镜面一样的盾在火里映出红与白,白是雾,红是火,二者被他用一个微不可见的扭腕分开——红往上,白往下,留出一道能让人呼吸的缝。

“缠门归线!”魏延从梁下掠回,嗓子已经被灰磨得嘶哑。他回身最后一刀,用刀背“嗒”的一声把一只还在挣扎的拨簧敲落,便将刀入口,拉住最后一名弟兄的后领往回拽。火在他背后像一张张红舌,伸出来又缩回去,似在舔他的怒气。他把怒咽回去,腕上那截白布被汗湿透,如同活着的筋在脉搏里跳。

“闸伍——揭二指!”堤背上,庞虞的竹哨“叮叮”两声。灰槽口的泥皮再掀开一线,水顺灰走,白雾在火与人之间又高了一寸。两串由旧甲片磨薄穿成的“金鳞”挂在灰槽旁边的低柱上,光不刺目,只在雾里像两条伏着的鱼背一明一灭。那光极浅,却稳,像是给人心里落了一颗看得见的钉。

“鸩!”贾诩只吐一字。外勤首领自白雾里滑出,拱手道:“印裂、账焚半、捐单留乱。不夺、不袭、不多留。”他把一块刻着极细“赦”半字的小石交予贴身小吏,“埋在风道口,压白文一角。”

“善。”陈宫轻轻合扇,视线越过火与雾,落在门舌与楔的交界,“门舌既去,楔可收。——斩门,收!”

张辽在门梁上像一条暗色的蛇,短斧倒握,楔一枚枚入匣。他不看火,只看门。门能开能关,才叫门;门若只会关,那叫墙。他把第三枚薄楔发在“舌”的余齿上,手背一挑,“叭”的轻响里,门的“节”被他掌住。门后是风——可引、可压、可用之风。

“撤!”高顺低声。弧退如潮,曲义在弧口把最难受的一口“快”生生化作“慢”。第一波追来的袁军巡骑冲进弧口,便像陷进柔韧的网,被盾角轻轻一拨,人马斜着被“挪”出弧;第二波跟得急,撞上前者背脊,队列立散。散——就是并州今晚要的字。

“走‘鳞’,走低处!”庞虞的声在白里滚。低处有水,水里有灰,灰上有小小的反光。那反光轻得仿佛可以被呼吸吹灭,却每一次都在要转错的岔口前亮一亮,像人伸出指尖点了一下:“此。”

“主公——东南风卷回!”堤背的斥候趴在草里,压低声报。

“时在变。”贾诩收眼,唇角起了一线锋。他看向吕布。

吕布立在堤头,青丝绕腕,指背轻按一下,青丝“嘣”的极细一声,似在他心里扣了一下结。“都水。”

“在!”庞虞单膝应。

“鳞升三串,不耀,只点。灰槽再借一臂,白雾压回,护低——给兄弟们一个‘看得见’的路。”

“喏!”庞虞把腰间囊里第三串“鳞”抽出,那是刚从缴来的破甲上临时磨成的,边缘还带着毛刺。他飞快用细砂石抹一抹,便与前两串一同挂上。三串“鳞”像三道浅浅的光,一明一灭,连成一线,直指堤外的芦苇湾。

“擎门再退三!”高顺沉声。陷阵营的弧后退三步又止,盾背上的汗像露珠,沿着皮纹滚成线,落在泥里便“咕叽”一声。他知道再退就是堤脚,再退就是水。今晚这一道门,是把火挡在后,把命托在前。

“关门让风!”曲义抬盾半寸,让风从弧顶溜过去,火被压住一线,白雾顺势罩在“鳞”的上方,像给那浅浅的光搭了一条会呼吸的廊。

“缠门护‘鳞’!”魏延把刀背横在腰间,护着队列顺光落去。他肩背忽被什么一撞,回头,是那少年“栾青”。栾青的背被火烤得焦黑,面上却净,眼白亮得惊人。他把沾着灰的手压在灰槽边,像在按住火的脖颈:“将军,我……还能走一段。”

“白,不必解。”魏延把腕上的白布解下一指,缠到他手上。栾青笑,牙白。“家里有老。”他轻声。

“军府记。”陈宫远远应了一声,笔在案上点了一点,锋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