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匹夫逞余勇,鬼神泣三军/(2 / 5)

,他懂力。他看得出的是:对面那人每一合都“留”。留,是自信。荀彧把目光从战场转到曹操的侧脸——主公的唇线收得很直,直得像绣在鞘上的那道银线。他在忍。他把“忍”当刀。郭嘉未至,程昱却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三,他叹一声:不在乎杀几人,在乎给几万人什么“看法”。

并州狼旗下,陈宫扇骨合了又开。贾诩不语,他在袖里打结。第一个结叫“重”,第二个结叫“轻”,第三个结叫“留”。张辽站在侧,眉心紧得像一抹刀痕,他对文丑无恨,对主公只余一种难言的敬畏——能把“杀”让出一个空,且不让空漏,那不是勇,那是“道”。

风忽而换了向。河面上的芦花被卷起,打着旋从两人之间掠过去,像雪、像纸、像鬼魂。司天监徒弟偷看天,觉得眼底的光忽然少了一线,像天把风闭了半扇。

文丑又上。此刻他的手已经不听话,虎口开裂,掌心起泡,泡破的地方黏着血。他不理。他从小不是靠手活吃饭,他靠的是“狠”。他狠的时候,不会看自己的肉。燕赵的刀,历来是这么练的。他把刀举得更高,刀背的血顺着纹路往下淌,落在他腕上,再落到马颈,马颈抖了一抖,像被谁在鬃毛里摸了一把。

吕布的眼在此刻微微眯了一线。他收起了所有会让“刀光漂亮”的节,去掉了会让“看客惊呼”的花。他只留下一件事:让此人的“勇”,在所有人的眼里耗尽。他以“轻”耗“重”,以“留”耗“勇”。他把每一次本可以致命的点,都略过去半分;他把每一次可以立威的杀,都按住一寸。他像在磨。磨刀的不是他的戟,是对面人的胆,是七十里营里所有人的心。

“匹夫逞余勇。”贾诩忽地轻声吐出这五个字。他没有轻蔑,他只是沉沉把这句话放在口里拐了个弯,“当三军之面,给他一个‘逞’。逞过,方知‘尽’。”

曹营里,关羽的手再次收紧。他不是怜悯。他想起的是在汜水、在虎牢的刀。他想起一个人站在风里,戟锋斜斜指天的背影。他很难为——他的刀不爱看这等“磨”。他的刀爱“决”。他忍,他把呼吸压成一根细线,塞在胸肋之间。他佩服对面人的狠:杀一个人,从来有两种狠,一种是把命夺走,一种是把胆磨光。

四十合,五十合。

文丑的背已经湿了。他的手腕每一次转,都像把火烧过。他知道自己在掉。他不是蠢,他兵阵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自己的势正被人一寸一寸割去。他想要退,一丝,一丝就好。但他一想到七十里营,想到自己身后那些眼睛,想到颜良的头——退字便像被火烙了的牛皮一样,啪地收紧,不给他余地。他便“逞”。逞到最后,勇更硬,力更粗,招更直。

第五十七合,吕布终于收了“留”。

他一戟横出,像有人用极稳的手把一扇门轻轻合上。“啪”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响,是文丑的刀被门缝收住。他把戟锋往上一送,刀身脱手,飞起半尺,又被他戟背轻轻一记,在空里稳了稳,落回文丑的掌里——这一下,不是施舍,是让所有看客都看见:我不趁你空手杀你。我在给你“尽”的最后一合,留一个“全”。

文丑的眼里忽然有水。他不知道这是汗还是血还是别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勇”已经用尽。他忽然明白这个人的“轻”不是轻,是重,是把人的命、名、胆都当成秤上的砝码,一个个往上加。重到某一刻,秤就动不了。

他咬牙,低吼一声:“来!”

吕布点头:“来。”

他真的去了。这一“来”,没有杀。他把戟往文丑胸前一横,戟柄止在了护心镜前一寸。他用这“一寸”,把文丑的刀往外推,把他的马头往侧上挑,把他的人,朝袁军方向,稳稳送回去。

三军先是愣,然后响——不是喝彩,是嘈杂,是惊怒,是不解,是恐慌。袁军的嘈杂最大。有人骂,有人哭,有人喘得像被揪住了喉咙。曹军一片冷寂,绞盘的绳再紧一圈,许褚把咽下去的那口干肉,硬生生卡在喉头。并州狼旗下,张辽猛吸一口气,胸腔涨疼。他知道主公在干一件比杀更狠的事——把“理”打一遍,让天下人都记住:人在他手里,不在刀上。

文丑被推回阵前,马蹄陷泥,肩甲斜,护心镜打出裂。他回望一眼,那眼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谢”,更大的是羞。他猛转马头,朝袁绍处一揖。袁绍的手在伞盖下抖,抖得像发了寒热。他的嗓子迸出一个字:“杀!”那杀不是对吕布,是对文丑,是对这一场“羞”的斩除。可他终究没回刀——他知道,杀了这名将,胆便更空。沮授、田丰之辈不在此刻,若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