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魔神归何处,孤军万里行/(2 / 5)

桥栏与桥心之间那道缝走过去。缝很窄,窄到只能容下一只马蹄与一株野草的空,但这就是“路”:不在中心,不落边沿,恰好让“位”找不到“点”。

桥后是一座小祠。祠前槐叶落满阶,阶侧的土神碗里有水,水面压着两片枯叶。祠门虚掩,一条白布从门槛下伸出来,像某人匆匆出门时绊住了一点衣角。吕布未入,他勒住赤兔,远远一拱手:“人先,礼后。”赤兔耳翼一抖,有一点薄薄的香灰味由门缝里摸出来,被它鼻尖轻轻一拨,拨回门内。吕布以戟背轻轻在空里划了一寸,像把一道要延伸到他身上的线轻轻推回祠门——“线,别来。”

第二处是家井。井沿旧砖,井旁老柳。井边挂着两只小鞋,鞋口别着一根针。针生锈了,鞋上泥干了,像隔着许多年仍在门口等人。井水里忽而起两圈细细的波纹,波纹相遇,像有人在水底说了一句“回”。赤兔鼻翼一张,先回头看主人一眼,再把头探到井沿上轻轻“哈”一口气。白雾落井,波纹散,气味清。吕布抬手,“铮”了一下——

“铮——”

声音极低,像只入井,不出耳。井中的那句“回”因此没有爬上来,它留在水里,像一枚沉底的石。

他走得并不快,像在与某种看不见的节拍对齐:见门,就绕;见桥,就偏;见碑,就拱;见井,就散。走到官道边第一处小市集前,他勒住赤兔。市集未开,摆摊的妇人还没来,只有几家酒肆的门板靠在墙边,酒旗垂着,油渍在晨风里发硬。门楣上新贴了一纸,纸上写着:“护军请,莫扰民。”字横平竖直,笔力端正,像一个读过书却不敢写诗的人写下的公文。门下摆一碗水,水里压一枝青蒿,青蒿旁有一小撮盐。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抱着臂,颔下胡须在风里轻摇。他看见吕布,先是一惊,随即拄杖而出,躬身到地:“大人……”他朝“护军请”的纸轻轻一指,指尖有茧,“此地小儿多,怕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吓着。大人若过,求行慢点儿。”他不说“护冢”,不说“劫”,只说“小儿”。

吕布下马,扶他:“老人家,慢。”他看着那张纸,看见纸上那“请”字落笔略重,像有人写到这里时心里一沉。他把戟竖在膝前,指背轻轻一弹——

“铮——”

这一声不高,却把酒旗上的油渍震下一点亮,像把某种粘人的东西从布上抖掉。老人背脊直了一线,眼里的雾薄了。他握住吕布的手,掌心粗糙:“谢。”吕布把手往回收,老人却被他的力带着稳了一步。赤兔侧头,用鼻尖蹭老人袖口,蹭下一点灰。

“护冢。”吕布淡淡道,“护人。”

老人点头,笑里有一丝少年时的样子:“护人,便算护神。”

他继续往南,经过一片麦地。麦僵,叶端挂着昨夜的红雨烘成的白盐霜,发涩。孩子们躲在地垄背后探头,眼睛黑亮。有人举着一只做坏了的纸鸢,尾巴拖得长,纸上画着一个极笨的马头。纸鸢一晃,被风要拽走,孩子慌得要哭。赤兔一甩头,鬃毛一炸,纸鸢忽然被一股不知来处的小风托起,离地半尺,晃了一晃,又落回孩子手里。

“哇。”孩子笑成一团。吕布不止步,他不敢给自己时间去看孩子眼里那点光。他怕那光会把他昨夜压进眉心的那一点“魔”照亮——照亮了,便会靠近“神”,而他要站在人里。他只把手在戟脊上轻轻一弹,像在对看不见的某个名字说:我仍在。

——

远处,许都飞骑在官道折而又折的地方停下。都尉立在马镫上,眯眼望那一点黑金甲的背影,笑:“他真走了。”同行的一名司天监弟子捧着星盘,低声:“‘位’随之,河滩与冢边压少三分。”都尉点头:“好。民可息。”他收起纸卷,勒马回头。风从他背后掠过,带着一缕淡淡的香灰味。他没有闻见,他只觉心轻了一线。

袁营侧,沮授登一土坡,远望那一点黑。他目中有忧也有敬——忧的是此人若入“神”,便不可制;敬的是此人仍在“人”。他与身侧的文丑道:“此人独行,并州不乱,是其志也。吾等且看。”文丑牙关一紧,重重点头:“看。”

——

午后,他出了官道,走一条被牛车压出两道深辙的土路。两侧是桑树,叶子宽厚,影子落在道上像一条条暗水。这里离三十里外诸军退线的边缘近了些,风里的“线”随之紧了一寸:不是猛,是缠。它贴在马腿上,贴在戟脊上,像一根看得见却甩不开的头发。

赤兔不烦,它把耳翼贴死,鼻尖贴着那根看不见的发丝“啄”了一下。发丝断,风乱。吕布抬手,指背在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