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道不同谋,君臣殊(1 / 2)

第三卷·官渡之战/第257章/道不同谋,君臣殊途/

天色像一张被刀口划开又被手指按住的纸,白光从裂缝里缓缓渗出来。营门外的秤台仍立,黑木的横梁在露水里泛着黯金,那个“衡”字像压住众声的一只手;三榜在风里微微颤,墨香、米香和昨夜熄迟的炭味黏在一起,像一日里所有“做事”的气息。

斥候连进三报。

第一报:白茅渡“行秤”再开,谎币木牌收三筐,熔毁二筐半,赎券三百余,工市报名千人,粥棚加锅不乱。

第二报:颍川“辨市”连辩三场,士席输一、平一、胜一,工席三胜,兵席两胜一让,台下“谎之十条”已加杠六条。

第三报:北地传来曹营新令——“整仓、修渠、限旗”,并急召幽州旧部回援,许中三司不再以帝名行禁,但以印押“蠲赋三月”。

陈宫听完第三报,指尖在案边轻轻一顿,低声道:“他来了‘实’。”

“来得正好。”吕布淡淡,“我们也不只要‘名’。”

他把手按在舆图上,指腹一路从邺到许,再从许回到邺,像在粗糙的皮面上按出一条要走的筋。贾诩靠屏而坐,袖中手指不紧不慢地拈着无形的绳,目光却在图外:“曹公以‘印’缝衣,需要的是时间;我们以‘法’扎骨,需要的是人。‘实’一到,‘术’便得收锋。”

陈宫斜睨他一眼:“你也知道‘收’?”

贾诩笑:“术不收,锋必伤手。今日当让‘法’来前。”

帐外一阵脚步轻响,陷阵营士卒交槊而立。门帘一掀,清气进来,带着药香。荀彧被押而至。

今日的他换了青布常服,衣襟仍整,眉目稳直。他并非俯首,也绝无张扬,只像一枝雪中未折的竹。昨夜风寒,唇色冷白。他举目看帐中诸人,略一点首,坐在偏席,不问来意,不陈身世。

吕布看他一眼,抬手:“赐坐。”

荀彧不拒。坐姿如旧,脊梁像在案后插了一把看不见的直尺。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矮几,几上放着一只小瓷壶与两只盏,壶口尚冒着细白气,盏中未斟。几侧压着竹简,封题有四:“骨秤之令”“赦与杀”“众券之律”“行秤之仪”。

“文若。”吕布开口,声音如石,“昨夜之后,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执‘绳’直‘秤’?”

荀彧看着那四卷竹简,目光从“骨秤”移到“众券”,最后落在“赦与杀”。他缓缓摇头:“臣为汉人。”

“汉,以谁为汉?”吕布问。

“以天子为汉。”荀彧答,语气不疾不徐,“天子存,则天下有归;天子亡,则名与义皆散。”

“若天子存于‘印’,不存于‘众’?”吕布淡淡,“你守一张印,我立一条法。你求‘存’在案头,我求‘活’在灶下。——你道不同我。便是不谋。”

贾诩在袖里低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古人之言。”

荀彧看向他:“文和巧而利,然也知‘不相为谋’之界在何处?”

“在‘众’与‘印’之间。”贾诩笑意不改,“阁下守印,我们守众。众若不活,印何以存?”

荀彧沉默片刻,目光复归吕布,声线极平:“阁下不杀我,是欲借我为‘绳’。我不肯为绳,不是不知其用,是不愿借‘王’之名正‘法’而废‘汉’之印。道不同,不相为谋。”

帐内一静。静里只有熄迟的火在盆底“咝咝”,像有看不见的小虫在啃老木。

陈宫忽然出声,语气冷肃:“文若,今日你若离营,明日你即为敌。你我本是读书人,知‘义’二字不轻。——你要回许,便是要立印与我法对。那就是‘殊途’。”

荀彧转首,微一点头:“殊途。君臣各安其途,非今日始,非明日终。”

吕布抬手,打断两人即将交缠起来的话锋。他看着荀彧,眼里如常,既无愠,亦无喜:“你要走,我放你走——但你走时,带两件东西。”

荀彧眼神不动:“哪两件?”

“第一件,”吕布道,指向竹简,“《赦与杀》之文与‘众券之律’——刻本两册,各一。到许都,给天子看。告诉他:此后‘赦’‘杀’,罪不在‘神’,不在‘帝’,在‘法’与‘王’;‘券’之所兑,不在‘德’,在‘众’之所施。——我不借帝名,你也别借王名。各以所守自安。”

荀彧目光沉了沉:“第二件?”

“第二件,”吕布伸手,从案侧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极薄的黑牌,牌背空白,牌面刻“死”字。他将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