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卧龙岗上,天下的对弈者(2 / 4)

、度人心、布棋局之才。‘水镜’先生尝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卧龙者,襄阳隆中诸葛孔明;凤雏者,江夏临平庞士元。刘皇叔若欲与龙争衡,不先得此二人之一,徒增血。”

“卧龙、凤雏……”刘备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像在口中尝药,“可何处寻?”

徐庶微微一笑:“卧龙岗上,茅庐三间。然此人不以利动,不以势逼,只以‘天下’为期。皇叔胸中有此‘天下’,则可去请;若无,便不必见。”

刘备起身,向徐庶深深一揖:“请先生为我引路。”

徐庶受不起,忙避侧:“元直不敢为引——我只愿暂佐皇叔,以尽微力。然此夜之后,请皇叔自往隆中。此事,宜早,不宜迟。张辽之军来势既肃,宛城城头的雪,撑不得几日。”

关羽与张飞相视。两人本就心急,此刻沉默少顷,齐声道:“当护兄长往!”

徐庶又道:“还有一言——此去,不宜张扬。隆中之人,性喜清寂,闻喧则退。皇叔可乘数骑,轻装而行。”

刘备颔首。他看了一眼帐外密密的雪,似乎看见某处竹影里,有一人正把棋子在掌心里掂着,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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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霁,隆中路窄,车辙里冻泥发亮。山腰处,松枝上挂着连夜未落的雪团,白得刺目。卧龙岗不高,却在风里自有一股静。他们至岗下,见一条溪自岩间来,清而凉,叶影在水上浮浮沉沉。

茅庐三间,竹篱斜搭。一缕炊烟从屋后松林里穿过,不急不缓。刘备在篱外驻马,下马整冠,屏去尘气。他的手抚过篱笆上结的冰花,冰花在指肚下碎成小声的脆响。他看见门旁挂着一只破竹篮,篮里放着几颗竹筒塞的棋子。

“主公,我去叩门。”关羽上前一步。

“不必。”刘备摇头,“此处非战场。”

他向前两步,隔着篱笆拱手:“刘备,字玄德,来访隆中诸葛孔明先生。”

片刻无人应。风吹过竹叶,沙沙如轻雨。张飞挠头:“是不是不在?”

徐庶微笑,指向屋侧松林:“卧龙不卧屋中。”众人循声看去,见林中有石台,石台上一人负手而立,青布直裾,衣袍未系裘,身形清瘦,背对着他们。石台上有一张旧棋盘,黑白子杂陈,有的已经被风吹得移了位置。他侧头看了一眼风里飘动的白子,象是听见了风在里头说话。

刘备上前,再拱手:“玄德冒昧。”

那人转身,眉目并不惊艳,眼神却有一种隐约的光,从极深的地方透出来。他拢袖还礼,声音温而清:“孔明失陪。大雪方歇,竹叶有湿,不宜久立。诸位请移步松下。”

众人移至松下石台侧。诸葛亮指着棋盘,笑道:“玄德公若不嫌,可借此盘一观。”

棋盘上并非正统棋局。刘备仔细看,见盘角有两方粗黑点,连成“并州狼骑”的形,盘心有一条折线,像江水从襄阳到江陵,再到柴桑,白子沿着折线如雁排阵。诸葛亮以指示一处:“此黑子之势,北强而南下;白子若固守,必被逐一分割。玄德公以为,白子当何处落?”

刘备入神。关羽与张飞心急火燎,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退后一步,静立观望。刘备沉吟片刻,取起一子,落在江陵之北一线,偏不正,略微斜着。

诸葛亮微微一怔,眼里露出一点笑:“为何在此?”

刘备道:“黑子以铁骑为势,需平地和粮。此处偏隅,地利不利铁骑,近江可得水利,若立一‘义市’、一‘法台’,安流民、聚乡绅,借人心以缓其锋,再以轻舟扰其粮路,黑子必迟疑。且此处虽偏,一正一奇,可牵他三路。”

诸葛亮拈棋的手停了停,轻轻点头:“玄德公之意,不求一城之得失,而求拖彼之‘势’。善。”他又拨一子至新野:“此处,宜空,亦宜实。”

“何解?”

“空者,不与战;实者,实民心。”诸葛亮道,“吾观北军南来,先以法市定心,再以军压之。其‘力’可破,其‘势’难破。破势,不在兵锋,而在人心之向。玄德公若能于新野、宛城之间,先施‘人和’之术——散仓、开粥、保庐、护税——令破家之人不背你,乡绅不弃你,则黑子所欲以法绞你的地方,便会绞住自己。”

张飞忍不住插嘴:“那俺们就不打了幺?”

诸葛亮含笑看他:“非也。打,须打。只是如何打。张将军之勇,宜在‘惊’不在‘持’。黑子行如铁,若张将军能以夜袭、水堵、焚营之策,打其一处粮道或渡口,便是‘以小破大’。但这,不是今日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