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员外的死,我们确实不知情,”贺正廷看着子宁,一字一句说道,“听说他吊死了,国公爷认为是驸马逼得太紧,说他不该将人逼得自尽,这样便没有退路了。”
“退路?什么退路?”子宁追问。
“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能赶尽杀绝,留一口气,早晚为你所用。若是实在不济事的,便打发了,换个人来做。国公爷的驭人之术向来如此,”贺正廷轻轻一笑,继续道,“看起来面慈心善,是个活菩萨,内里却是目中无人,最是无情,连他自己的子侄亲族,他都不放在眼里。”
“你……你个竖子小人……”
“国公爷骂我是个小人?那么你呢?”瞧舒国公又站起来骂他,贺正廷却笑了,他下定决心,趁着使相、鞫司官都在场,他要将舒国公的真实面皮一层一层扒下来,
“你侄子,本本分分读书,他本来可以留在汴京的,但你为了敛财,却打发他到濠州做青衣承事郎。你说,让他乖乖听话,先在濠州历练着,帮你在濠州的税务账上做手脚,过个三五年,你就让他回来。”
“还有你堂弟,年近五旬,只是劝你不要过于贪婪,你就记恨在心,借口要给夏使送东西,外人靠不住,须得你身边的人亲去,便将他赶到庆州去了。一路颠簸劳累,他回来就染上了肺痨,一病不起。”
“还有你的女儿,还有我。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而已。”说着,贺正廷转向子宁,“若是白家大员外在他手里,他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加以利用,这样好的一颗棋子,他怎么会舍得丢掉。”
贺正廷一番话,说得舒国公脸色极难看。
帷幔后,庞籍和周暮绾听得目瞪口呆,一边的魏王脸色也不好看,似是心中有气,眼睛直要冒出火来。
“一派胡言!司官,此人恶意构陷皇室,该当何罪?”
舒国公气得胡子直抖,瞪着眼睛向鞫司官问,“他为人太过心狠手辣,女儿害怕,与他和离,他便反过来要构陷我们,这样的人,当远远流放,不可再让其留在汴京。”
说着,他一转头,又指着白玉堂对鞫司官道,“也请司官好好儿地查一查这个人,他先是假借内侍省的名义,哄骗了我们一群人去他的雅集上,又许以北苑私茶焙坊的好处,诱骗皇室。连续欺诈,这罪名可不轻。他一介布衣,如何会有贡茶、笃耨香这等东西?说不得,定也是从别的地方骗来的。我想请问司官,这等欺瞒,该定何罪?”
鞫司官将此话问向白玉堂时,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对舒国公道,“国公爷这招先发制人真是厉害,我便一一回答你。这第一件,我从没有假借内侍省的名义做任何事,国公爷所说的,不过是从市井百姓口中听来的传闻,这传闻岂可当真?”
“第二件,我并没有哄骗任何人,所有的客人,我都是恭恭敬敬地下了帖子去请的。下不下帖子,是我的事,来不来,是你们的事。若我记得不错,国公爷您可是头一个到场的。不光自己来,还带了别人。若是我骗您,您何必来呢,您瞧我说得对不对?”
他的话,让舒国公变了脸色,不等对方反驳,白玉堂又说道,“这第三件,当日雅集上品的茶,没有一道是贡茶。我在雅集上便说得很清楚了,当日的茶都是旧年的沉茶,还有我家两浙茶园的茶。想来是国公爷贵人多忘事,一心只想着给自己脱罪,这些竟都忘了。”
“至于笃耨香么,那是我家铺子里的存货,可不是什么贡品,国公爷莫要混为一谈了。”
白玉堂据理反驳,但舒国公也不是吃素的,他话锋一转,转向了市舶司,“你一个小小的布衣商人,竟也敢指责皇室?若说你没有预谋,打死我都不能信的。我且问你,你既知道市舶司违规在前,为何还要为虎作伥,助市舶司私运货物,这难道不是罪么?”
“预谋,我当然有!就是冲着你来的。”白玉堂轻轻一笑,说得理直气壮,“不抛出北苑,你们怎么会上我的钩?”
白玉堂丝毫没将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鱼铒是我抛的,这不假,但是国公爷,咬钩的可是您自己呀。我当日可说得清清楚楚,北苑的私茶坊,凭的是我北苑官方的茶引文据。各位领了去,至于如何贸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崔秀才,是不是这样?”
站在后面的崔文礼没想到自己被突然点名,吓了一跳,怪叫了一声,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不错,当日员外也是这样说的,一字不错。”
“当时在场的还有周都知、嘉国公、杨老将军,还有司寺的许大夫和开封府的展缉司,他们都可作证。”白玉堂向舒国公、钱惟郎等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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