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狼颅被郑重收起,鸿门会场上那短暂而脆弱的“同心”
也随之消散。
秋日夕阳如血,将三支分别拔营的军队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三条各怀心事的巨蟒,在苍茫大地上缓缓分离,各自游向黑暗的巢穴。
楚营:霸王的剑与枷锁
项羽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巨大的熊皮地图上,代表匈奴的黑色箭头如同毒刺,深深扎入北地郡。
油灯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项羽阴沉的脸,那双重瞳里燃烧着屈辱与杀意交织的火焰。
“龙且。”
项羽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末将在!”
龙且踏前一步,甲胄铿锵。
项羽的手指重重戳在咸阳的位置,指尖几乎要戳穿地图:“朕北上之后,你与季布,领五万精锐,给朕盯死这里!
子婴那厮,奸猾似鬼,今日之盟,不过权宜之计。
若他敢有异动,或断我粮道,或袭我后路…”
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出爆响,“无需请示,即刻给朕碾碎咸阳!
鸡犬不留!”
“诺!”
龙且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但随即迟疑道,“霸王,那监军司…人选…”
提到监军司,项羽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那是他骄傲被强行撕开的一道伤口。
他冷哼一声:“范增荐了项佗,此人以谨慎着称,便让他去!
告诉他,给朕睁大眼睛,秦人汉卒,但有违令、怯战、争功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
记录战功?哼,朕倒要看看,谁能从朕手中抢走功勋!”
他来回踱步,猩红披风卷起阵阵寒风:“还有,派人盯紧刘邦那个无赖!
他若想借着后勤之名中饱私囊,或是暗中与秦人勾连…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明白!”
龙且沉声应道,如同最忠诚的獒犬。
项羽走到帐门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重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盟约,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横扫一切的霸拳,让他不得不与厌恶之人同行。
但北地的烽火与鲜血,又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让他别无选择。
“传令三军,休整一夜,明日五更造饭,黎明拔营,兵萧关!”
他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帐内所有的杂音。
霸业与道义,在此刻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强行融合。
汉营:狡狐的算盘与野望
与楚营的肃杀不同,霸上汉军大营的主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刘邦已经脱去了那身别扭的文士袍,只穿着舒适的葛布深衣,盘腿坐在席上,面前摆着酒肉。
萧何、张良、樊哙、周勃等核心人物齐聚。
“哈哈哈!”
刘邦灌下一大口酒,抹了把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成了!
到底还是让咱们挤进去了!
后勤总管!
嘿嘿,这可是个肥差!”
萧何相对冷静,他抚着胡须,沉吟道:“沛公,此职责任重大,亦是险职。
若粮草有失,项羽第一个要问罪的便是我们。
且秦人参与其中,需得小心提防。”
“怕什么?”
樊哙满不在乎地撕咬着一条羊腿,“有俺老樊在,看谁敢动沛公!
再说了,咱们正好借着这机会,多捞点粮草军械,壮大咱们自己!”
张良轻轻摇着羽扇,目光深邃:“樊将军所言,虽显直白,却也在理。
此确是我军壮大之良机。
然,行事需隐秘,吃相不可太难看。
良以为,当务之急有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其一,借整顿后勤之名,将我军中善于民政、工巧的吏员安插进去,向萧何兄学习,更要摸清秦、楚两军的后勤脉络,此谓‘偷师’与‘知己知彼’。”
“其二,利用调配物资之权,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适度向我军倾斜资源,尤其是战马、铁甲、劲弩等军国利器。”
“其三,也是最关键者,”
张良压低了声音,“结交秦、楚军中不得志的中下层军官。
乱世之中,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刘邦听得眼睛亮,一拍大腿:“妙!<